陆临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一幕,可能是奶糖的味道跟当年一模一样,也可能是眼前的薛兰泽总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多年前的小姑娘长大了,以一副全然不同的面貌回到他身边。
“可能吗?”陆临渊难掩狐疑地想,“都过去这么多年,那孩子还能找回来吗?”
在知道救他的恩人出事后,陆临渊第一次开口求了生父,哪怕案子尘埃落定无法更改,起码要把那个小姑娘找回来。周继明也确实用心找了,可惜当时兵荒马乱,谁也没留意一个小女孩的去向,左邻右舍的说法都不一样:有人说小姑娘跟她养父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后再也没回来;还有人说看到小姑娘被人带走,或许是被卖到哪个山旮旯里。
自此之后,陆临渊再没见过那个小姑娘,哪怕他这些年一直在查案之余寻找她的下落,依然一无所获。
当前刑侦支队长从悠远的回忆中醒过神时,人已经到了技侦室,杨帆正跟一帮刑警撅着屁股凑在电脑前,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瞧了眼,忙不迭招招手:“老大,你来得正好,快看这个!”
陆临渊收回思绪,三步并两步地抢上前。
只见电脑上弹开一个窗口,看不见的网络信号跨越大半个临江市,连接在某台不知名的监控摄像头上,镜头对准一口黑漆漆的玻璃水缸,容量足有十多平米,一个女孩被人用胶带绑住手脚丢在里面。
刹那间,薛兰泽瞳孔剧缩——是王珏!
她似乎刚从昏迷中清醒,一时没回过神,茫然环顾四周。然而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出于求生的本能,用肩膀用力撞向玻璃鱼缸。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隔着电脑屏幕都能听到“咚”“咚”的闷响,可年轻女性的力量微乎其微,并不足以让两公分厚的钢化玻璃产生裂痕,而她嘴上蒙着的胶布也让女孩无法开口呼救。
陆临渊倏然扭头:“能追踪到信号源头吗?”
技侦负责人姓赵,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平时好充大哥的派头,刑侦支队上上下下都管他叫“赵哥”。闻言,他摇了摇头:“这孙子设置了好几个中转服务器,有些甚至位于国外,挨个破译太费时间,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陆临渊拧紧眉头,目光再次转向屏幕,只见水缸上方有个出水口,水流汩汩涌出,一点点填满有限的密闭空间。虽然水的流速不算快,水缸的容积也相当可观,但任谁都看得出,水面淹过口鼻只是迟早的事。
陆临渊估算了下水流速度,断然否决了破译信号源头的设想:“不行!按照目前的速度,最多三天,水就能灌满玻璃缸,到时阿珏……”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能联想到那个最可怕、最绝望的后果。
陆临渊下意识看向薛兰泽,薛大律师脸色发白,表情却还算淡定。然而越是这样,陆临渊越不放心,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已经摸准了薛兰泽的脉门——倘若这女人暴跳如雷、吱哇乱叫,反而说明问题不是很严重,可当她不发一语,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
陆临渊还没见过薛兰泽真正爆发的模样,但他有种预感,那一定是堪称灾难性的场面。
杨帆扭头怒道:“痕检呢?不是说在现场发现了指纹,有结果了吗?”
“——来了来了!”痕检小哥人还在走廊上,冷不防听到杨帆嗷一嗓子,急忙冲进来,没留神被门槛绊了下,整个人往前扑倒,文件夹脱手而出,忽悠悠飞向陆临渊。
那一瞬,陆队的反应堪称毫秒级,抬手一抄接住文件夹,打开后只扫了一眼,就锁定了答案:“现场检验出的指纹和谢静章的对比结果出来了……”
他抬起头,顶着所有人嗷嗷待哺的眼神,冷静犀利地说道:“……是同一个人!”
这句话的效果仿佛一瓢浇入油锅的冰水,将大半个刑侦支队瞬间炸上了天。杨帆劈手夺过公文夹,一目十行地扫到尾,然后“啪”一下合上。
“马上提审谢静章!”他厉声道,“这回有了证据,我看他怎么抵赖!”
审讯室的门“哗啦”响了声,桌后的谢静章抬起头——这一次,他不再是协助调查的“证人”,而是恶性绑架案唯一的嫌犯。
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谢静章手上多了一副明晃晃、亮闪闪的手铐。
然而他的神色很平静,甚至透着些许“终于来了”的释然感。
杨帆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警方分析了你昨天一整天的行动路线,在江北区的沃尔玛超市找到一台笔记本电脑……”
谢静章十分舒展地靠在椅子里,歪头端详着这位一看就比别人高出一级的警察。
“……至于电脑里有什么,不用我介绍了吧?”杨帆打开文件夹,推到谢静章面前,“有意思的是,我们在现场检验到嫌疑人的指纹……是属于你的。”
谢静章毫不意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先生,现在咱们可以聊聊了吧?”杨帆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