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渊摁住薛兰泽胡挣乱动的胳膊,顺势将人往上托了托:“别动……你现在能走直线吗?”
薛兰泽晃了晃眩晕未退的脑袋,不吱声了。
她伏在陆临渊不算厚实的背脊上,闻着他衣领上好闻的清香,一边神魂颠倒,一边心惊胆战。在薛兰泽的印象中,陆临渊最初的瘦削和伤痕累累实在太深刻,哪怕调养大半年,身体好了许多,依然像个刚出土的瓷瓶,本就金贵脆弱,拿防弹玻璃罩起来都嫌不够保险,何况她现在整个人压在“瓷瓶”上?
正因如此,从病房到露天停车场的一路上,薛兰泽难得老实,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唯恐加重陆先生的负担。
但其实,薛兰泽并没有多重,哪怕裹着厚实的羊绒大衣,看上去圆滚滚的憨态可掬,实际的分量依然很有限。陆临渊将她背在背上,非但没觉得重,反而有种“这女人血肉都耗干了,只剩一个空壳子”的错觉。
“怎么这么轻?”陆临渊难得三不着两地想,“明明每天吃那么多……都去哪了?”
这一路并不长,甚至不够陆支队分个神。很快,停车场到了,他撒手前有些不舍,却还是将薛兰泽放下,伸手拽开副驾位的门:“上车。”
薛兰泽没急着钻进去,而是探头打量两眼,发现那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夏利,看样子有些年头,和陆临渊原来那辆成了肇事凶车的座驾很是相似,忍不住嘴欠道:“你什么时候买车了?买车也不买好点的,这么破烂叮当,万一哪天散架了怎么办?”
陆临渊凉凉睨了她一眼,心说:看来确实没大碍,都有闲心埋汰别人了。
“这不是我买的,是跟朋友借的,”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将薛兰泽轻柔又不容推拒地塞进副驾位,然后甩上车门,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
很快,夏利嗡鸣着冲出停车场,行驶上深夜空无一人的宽敞马路。
周遭很安静,无人开口的车厢里有种隐隐紧绷的凝重。虽然陆临渊表露的不是很明显,但薛兰泽依然凭直觉意识到他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从来肆无忌惮的薛大律师难得泛起一点心虚,想起自己在萧睿那儿看到的精神鉴定报告,以及陆临渊幼时的遭遇,又心疼得厉害。她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挤在中间,恨不能拧成麻花,迟疑半晌轻声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陆临渊从后视镜里掠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问了,你会说吗?”
薛兰泽摆弄着大衣衣角,也不知怎么摆弄的,居然硬生生打出一个蝴蝶结:“哦,应该不会,挺丢脸的,不想让你知道……”
陆临渊直接被气笑了:“那你还问什么!”
薛兰泽想了想:“怕你生气,更怕你担心。”
陆临渊:“……”
精明谨慎的陆支队毫无防备,被“敌人”猝然放出的大招崩了满脸,一时居然有些语塞。
他直觉今晚的薛兰泽不对劲,比平时柔软,还有点黏人。陆临渊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种变化,只能归结为麻醉药效还没过,薛大律师脑子不清楚。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安静无声,回到星悦,陆临渊故技重施,将薛兰泽背回家,正要问她家门密码,薛兰泽已经开口道:“跟以前一样。”
陆临渊顿了半秒,一边熟极而流地输入密码,一边问道:“怎么不改了密码?”
薛兰泽理所当然:“改了密码,你以后找不着家门怎么办?”
陆临渊手指打了个磕绊,差点输错数字。
其实刚从风篁口中得知事情原委时,陆支队存了满腔怒火,就等薛兰泽醒来跟她好好掰扯一番。但薛兰泽不知是吃错药还是提前嗅到危险,这一晚的姿态格外低,但凡开口都是往陆临渊心窝软肉上戳,戳得他没了脾气,滔天的怒火也烟消云散,只余两三点火星。
他把薛兰泽安置在主卧床上,起身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薛兰泽毫无异议,乖乖点头。
十分钟后,主卧自带的卫浴室里传出哗哗水声,陆临渊不好在女主人的屋子久留,本想去泡杯热茶,经过自己原先居住的客卧时,他突然心念微动,将虚掩的房门推开一条缝,只见里头依然维持着自己在时的布置,连被褥枕头也好端端的摆在原位,只是另换了枕巾被罩。
就好像,这屋子原本的房客只是去外地出了个差,什么时候回来了,依然能拎包入住。
陆临渊呆立良久,只觉得有一只巴掌铺天盖地地拍下来,将最后一点火星也拍没了。
薛兰泽这个澡洗了许久,她像是恨极了自己这身皮,巴不得搓下一层。陆临渊等了大半个钟头,始终不见她出来,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门:“别泡太久,小心头晕……”
话音未落,房门咔嚓一声开了,薛兰泽换过一身柔软的珊瑚绒睡衣,本想扶着门框走出来,谁知腿脚软得厉害,这一抬腿却是直勾勾往地上栽去。
陆临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