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了,再瞧见她给谢尧递吃食,指不定还要怎么多想。
断不断袖的她倒是无所谓,但偏偏对象是谢尧。
要是哪天卫胥一个眼神没藏好,抑或是什么时候喝多了逢人口无遮拦,等谣言传到谢尧面前,连带着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想以口型传话,谢惊枝方张开嘴,才想起自己面上遮了个面纱。想了一下,顿住脚步。
谢尧手中还拿着牛皮纸包,看了她的动作也跟着一并停下。
抬眸望了眼尚在怔愣的谢尧,谢惊枝略一思考,索性直接拉过谢尧的手腕,在掌心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请你吃。
写罢侧目瞟了眼已经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卫胥,又添了几个字。
先藏好。
害怕谢尧没看出自己写的内容,谢惊枝抬头确认,却乍然对上谢尧冷漠的眼神。
下意识松开还握着的手腕,谢惊枝怔在原地。
她其实并不熟悉谢尧,只是不巧见识过他的真面目。
疯狂又嗜血。
以玩弄人心为乐,甚至将折磨人慢慢死去当作一种乐趣。
谢尧不在乎性命,可她偏偏异常惜命。
对谢惊枝来说,好好活下去是唯一的目的。阻碍她达成这个目的的,宁家首当其冲,所以她愿意放下尊严讨好谢尧。
二来便是谢尧本身,她见过谢尧想要杀人的眼神,所以每当她感到威胁时,便会不择手段地规避化解。
对谢尧观察,下意识地揣测,几乎成了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但她从没见过谢尧现在的眼神。
冷漠、憎恨、厌恶。
却不是对她的。
僵硬地立着,谢惊枝一时有些无措。
“怎么不走了?”
倏然回过神来,谢惊枝转头看向折返回来的卫胥,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一旁的谢尧率先开口:“卫大人步程太快了些,沉先生前日方在鞠狱中伤了脚,走不快。”
对上卫胥探究的眼神,谢惊枝收敛了心神,淡笑着道:“卫大人见谅,是我暂时想歇歇脚,这才没跟上来。”
卫胥微颔了颔首,未再多说什么,转身时已放慢了步伐。
抬步之时,谢惊枝稍稍望了眼身侧的谢尧。
原本拿在手上的牛皮纸包在方才卫胥折返之际便被以袖掩住,谢尧面上已然恢复了温和的神情,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不自觉握紧手心,谢惊枝微抿了抿唇,将心底莫名的情绪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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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陈司业一案的公开堂审,宁家会派人前来。”卫胥整理着桌案上尚乱的公文,淡淡开口。
意料之中的结果。
面上无丝毫讶异,谢惊枝只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沉先生并未听懂我的意思。”话是对着谢惊枝说的,卫胥却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好整以暇坐在一侧的谢尧,“今夜大理寺强留徐侍郎一晚已是极限,明日若沉先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定罪,只怕还要落得个扰乱司法的罪名。”
对卫胥的一番话不置可否,谢惊枝眸中始终含着笑意:“卫大人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直直看向卫胥,谢惊枝声音稍沉:“卫大人为何这样做?”
两人就这样不避不让地对视着,良久,卫胥轻叹般道:“对明日来听审的每个人来说,真相并不重要。”
骤然听见卫胥接下来的一段话,谢惊枝心底一颤。
像是自嘲一般,卫胥一张脸上难得浮现出其他的表情,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但大理寺存在的初衷,便是寻得真相。”
言罢卫胥停顿半刻,张了张嘴似是还要再说什么,无言片刻,到底是收了声。
但谢惊枝心下明了,卫胥未说尽的话是什么。
寻得真相。
这四字一出,余下的缄默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与辨言堂的约定,无人看管的尸身,刻意出现的公章。
大理寺身在风口浪尖,卫胥处处掣肘,这已经是转圜过后的结果了。
“卫大人放心便是。”谢惊枝摆了摆手,像是要挥去屋内的沉闷一般,“我这人惜命,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被定罪的。”
“而且,还有人替我们托底。”笑眯眯地看向神色略显寡淡的谢尧,谢惊枝意有所指道:“对吧,殿下。”
毕竟关乎性命,谢尧亲口说有办法给徐越则定罪这事她是不得不惦记。
自走廊过后,目光再度对上,谢惊枝纵使面上带笑,心底不免忐忑,谢尧却已是一派自然。
静静对视半晌后,唇角轻勾,温润的语调似漫过清澈的山泉,不经意带了令人安心的意味。
“给你托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