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唐一当堂指认谢尧,谢惊枝眼中一片冷意。
那日谢尧相邀徐越则至青鹤楼,是想查出陈儒言身死当日众官员收到的遗书究竟是经由谁手传出。徐越则却很快便认出了唐一,甚至连犹豫也不曾有。
那时她便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且不说青鹤楼设宴之时楼内当值人数众多,宴席上官员之间需要应酬,推杯换盏在所难免,按道理徐越则如何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届上菜的厮役身上。
未曾想这是一早便被算计好的。
睨了眼自将矛头转向谢尧后就一直垂头不语的唐一,谢惊枝眸色黯了黯。
后来唐一特地追出楼,告知他们他在后厨撞见一身负斗篷之人,又恰巧窥见那人衣摆处绣着的玄花暗纹,只怕也是请君入瓮的陷阱。
何观笑着朝谢尧说:“属下跟随殿下多年,殿下不会不记得,那玄花暗纹需以江南银丝绣制,还是你差属下至锦绣坊,才最终寻得了那特殊丝线。”
闻言谢惊枝心底一沉,果然,唐一那日所言不过是为了将他们的视线顺势引至锦绣坊,再借此查到何观身上。
情势陡转直下,堂上的楚庄被何庄骤然一出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厢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还担这个主审官的职位。
“何观,依你之意,当日是你受三殿下指使,以李钱的身份在青鹤楼内借庖厨之便假传伪造信件,可是如此?”
“回大人,正是。”何观未曾犹豫,“当日青鹤楼内虽是设宴宴请百官,但陈司业是单独以旧时师长身份相邀三殿下前往。”
“而后,他便趁此机会,将陈司业杀害,可是如此?”楚庄沉不住气,直接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
谢惊枝皱了皱眉,何观当堂承认,正中今日楚庄想草率结案的下怀,让他在状纸上签字不过须臾的事,正要出声打断,原本和谢尧一同坐在偏侧的卫胥倏而开口。
“你与李钱面貌相差甚远,你说是你假扮李钱,又是如何做到的?”
“早些年我四处游历,偶然相助一南疆术士,南疆自来多秘术,他便将易容之术传授给了我。”何观咧嘴笑道:“可需要我给大人亲自示范一番?”
乍听见南疆二字,谢惊枝心头一跳。何观假扮李钱,她一直以为其后有人像芜愿一般,助他易容,却不想何观自己便会易容之术。
心念纷转之间,徐越则随着官侍走入堂内。昨日他被匆忙带入大理寺,如今却依然衣衫规整,整个人看不出有丝毫凌乱。
谢惊枝似有所感一般,朝卫胥看去,只见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师弟。”徐越则在堂下站定,直直望向谢尧,神情中透着悲痛,“我从未想过,你会对老师下手。”
“师弟”二字一出,四下议论之声骤起。
谢惊枝心下一阵冷笑,面上做着一副哀恸至极的样子,如今陈儒言已然离世,当着众人的面,徐越则却也只敢承认自己是他的学生。
这么多年来朝中鲜有人知徐越则与陈儒言的养父子关系,只怕也是徐越则刻意隐瞒所致。
先前无论何观如何言之凿凿,谢尧从始至终都未置一词,只是从旁静观。
此刻听了被徐越则一番直指之言,谢尧也未恼,反而缓缓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来:“陈司业一案尚有疑点未决,师兄又何必急着下定论。”
“楚大人。”
两厢焦灼之际,谢惊枝骤然出声:“草民有一疑问。”
被谢惊枝掷地有声地吓了一跳,楚庄下意识应道:“何事?”
“何先生是曾去过锦绣坊定做过衣袍,但身为徐大人的管家,又怎知这不是何先生替徐大人定做的呢?”谢惊枝语调平静,“如今何先生的说法,到底是一家之词,何先生又要如何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身为徐大人的管家,何先生与之朝夕相处。”冷冷和徐越则对视上,谢惊枝缓缓道:“又怎知何先生不是为了掩盖徐大人的罪行,而故意构陷于他人呢?”
“胡说八道!”一番话成功将何观激得面目阴鸷,眉上的疤痕被衬得愈发可怖。
谢惊枝丝毫不惧,面不改色继续逼问:“何先生言伪造信件是经你之手呈送至各官员手上,但何先生又从何证明那信件确由殿下伪造?”
“那信笺上的字迹与陈儒言分毫不差,这世上除了他的学生,谁还有可能模仿出他的字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何观顿时怔愣在原地。
陈儒言确实是谢尧儿时的启蒙先生,可方才徐越则进来之时,也亲口承认了自已是陈儒言的学生。
觑了眼徐越则微变的神色,谢惊枝收回视线望向楚庄,淡淡道:“若我能证明,那日伪造的信件皆是出自徐侍郎之手呢?”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面色各异。
寂静了半晌,楚庄方才开口,语气间的不相信十分明显:“若你不能证明,纵然届时你与陈司业一案无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