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公”。
这医待诏笑了一笑,叫他们起来,又打开竹笥,拿出两个分量最重的金饼递给对方。
“拿着!你们拿多些,剩下的,且请你们的同乡好友吃杯酒!”
眼见他出手如此阔绰,两个小黄门都是十分惊讶。
二人忙道:“咱们能为诏公办事,已属万幸。怎敢还拿诏公的赏赐?!”
医待诏也不和他们争辩,只把金饼塞与他们,又道:
“不值什么!只管拿去!”
二人推让数回,年小的险些将金饼掉在地上。年长的瞧了眼御医的脸色,又行了个礼,恭敬笑道:
“诏公一番心意,咱们要是再不收下,那可真是不知礼了!”
听他这话,医待诏微微一笑。
两个小黄门离了太医监,年小的便低声问道:
“利兄,咱们把医待诏那笥里的金饼一下子便拿了两个去,他会不会只是装装样子啊?要不,咱们回头再想法子送还与他?”
“你懂什么?”年长的瞟他一眼。“这只是金子的事吗?那可是大将军与骠骑将军赏赐!有了他们的名头,那个竹笥比一百斤黄金更厉害!”
说着,他连连啧嘴。“能进卫家这么一回,太医监里多少人员医医丞们打破头都抢不到的好事!只要能得大将军或是骠骑将军高看你一眼,管包下半辈子都能躺着当官数钱!”
年小的听了目瞪口呆。“乖乖……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真有这么了得?”
他的同伴又是好笑又好气,一巴掌拍他脑袋。
“卫家是谁?甭说皇后殿下与太子殿下,光是一位长平侯大将军和冠军侯骠骑将军,在陛下心里,天底下就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们半根脚趾头!”
“卫家一门五侯,可是说到底,就连宫里皇后殿下和太子殿下,那也得倚靠着这两个人!他们说好,陛下也会夸声好;他们若不喜欢,那个人即便是太一神,只怕死都没处死!”
听着对方如此炫耀卫家的权势,年小的不禁暗自后悔。
早知如此,刚才在卫府时,就不要忙着看那家的景致花园,而是多跟那边的家臣们搭话就好了。
卫府中,家臣送走御医,卫青与霍去病重回内堂,才走到门外,便听得里面传来卫少儿的声音:
“……如今瞧过了,脉象身子又无碍,总不至于又气着了吧?”
卫青与霍去病一听,互相看一眼,加快脚步进去。
果然,他们才进了内堂,便见卫媪满面疑惑,反问道:
“谁气了?怎么气着了?”
见卫少儿定定看向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皱眉道:
“我怎会因这个气着?没有的事!”
卫少儿没吭声,她眼望卫青和霍去病。卫君孺想了想,便道:
“不管怎么说,让宫中的御医查验过,无事便好,咱们也能放心了。”
因有卫媪在前,卫青和霍去病不好说什么,齐声说是。
卫少儿瞧他们神色,已知其意,当下也先闭口不言。
不料卫媪却在意起来,追问道:
“我之前因这事真生气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都亲眼瞧见的?觉得我不肯请医服药?”
没等儿女们回答,她自己先笑了,笑容中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你们也把我想得太没见识了!以前得了病,不请巫医难道是我们嫌麻烦?还不是因为没钱!连吃的都顾不上,何况是这个,因此只好靠熬着。”
“可如今家里过得好些,我也听你们的话常保养来着。这还是皇后特意命人前来的,我怎么会不乐意!”
“你们不用多想,御医也好、医工长也好,他们怎么说,我自然照做就是。更不会垮着张脸给人家或是给你们脸色瞧的。你们哪,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卫君孺和卫青不约而同点头,都道:
“是这话,您说得有理。”
而卫少儿和霍去病没有马上回答。霍止瘁见这对母子仍在悄悄观察老人家的神态,心想:
“听起来好像真的是我们想太多了……不过,那天她的样子,比垮着脸还令人害怕……”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卫媪那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对方那时的模样,简直无法令人相信和眼前的卫媪是同一个人。
很显然,卫媪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只要看到孩子们其乐融融地守在自己身旁,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卫青等人的想法,恐怕略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