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灼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什么事……当然是人都被你们榨干了,总该给点好处让我也回回血吧。”
银色的打火机在他的手里被打开又关上。
大概是纪梵希的定制款,雕花精致又恰到好处的张扬。
和顾清灼的人一样。
他的嚣张带着少年未褪的轻狂,其实不惹人讨厌。
不然夏瑰也不会真的来赴约。
明明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只要和别人透露一星半点,不光可以让她重新落入地狱,甚至也可以让陆啼霜也跟着出点血。
然而就像他嘴上说了那么多年早晚要她付出代价,但行动上什么都没做过。
甚至后来他还问过夏瑰,是不是还需要一笔赞助。
那是陆啼霜替她还了债、付清医药费之后。
夏瑰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于是仍旧呆在医院里,天天陪着妈妈。
也不知道顾清灼是来公立医院干什么。
夏瑰出去买晚饭的时候,他倚在医院门口的立式烟灰缸边上,懒洋洋地叫住她,像是偶遇。
他问:“去吃晚饭?”
“顾少爷?”夏瑰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好无奈地走过去,站在他边上老实地说,“嗯,去买点吃的。”
她今天没化妆。
黑框眼镜遮在眼前,随意套着宽松的卫衣卫裤,淹没在人群里就是路人甲。
难为顾清灼能在这么暗的天色下认出她。
她想走又不敢,磨磨唧唧地往边上蹭。
顾清灼又瞥了夏瑰一眼,很意外地问:“你骗我时候的那股体贴的劲儿呢?我都问你是不是吃饭了,正常不该跟一句关心关心我吃没吃?”
夏瑰:“我吃得糙,怕顾少嫌弃。”
顾清灼:“……”
白色的烟气从他的嘴里被吐出来,他好像歪在那里生了会儿闷气。
没过两秒他又问,“最近怎么样?”
不等夏瑰回答,他就自言自语道,“哦,多余问,你现在在陆啼霜身边。”
听起来有点嘲讽的味道。
但夏瑰也不在意。
“是还好。”她还有点怕他,没胆子怼他之前只会问一句答一句。
“你是不是怕我?”顾清灼笑了,“怎么之前忽悠我的时候都不带怂的,现在怕我了?怕我吃了你?”
他这人看起来不着四六,却对周围人的感情变化十分敏感。
和夏瑰很像。
夏瑰立刻摇头:“没有。”
顾清灼好像不信似的地哼了一声。
夏瑰没有听清他接着说了一句什么。
顾清灼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拍拍夏瑰,只是中途转了道,从夏瑰帽衫的兜帽里拿出了一片落叶,捏碎了扔在地上。
周围是仅剩的三两蝉鸣与嘈杂的人声。
即便是晚上了,医院门口也总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悲号怒骂轮番上演。
烟快要烧到滤嘴了。
顾清灼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钱够吗?我看你妈这手术挺花钱啊。”
是烧钱。
温咛错过了最佳急救的时间,醒过来的可能性很低。这种情况下再要维持身体机能,就只能花费成倍的金钱。
她几乎只剩下了陆啼霜这一条路。
晚秋的凉风吹过,顾清灼的眉眼隐没在朦胧烟雾中,看不清表情。
夏瑰闻到香烟的味道。
呛人、苦涩,混在桂花香甜的气味里。
她鬼使神差地问顾清灼要了支烟。
顾清灼愣了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子递给她。
土色的软壳上是一副山水图。
夏瑰抽出来一支叼在嘴里。
顾清灼本来想就着没烧完的烟屁|股给她点烟,但他想了想,还是掏出打火机扔给夏瑰。
银色的、刻着正方形的花纹,中间写着S.T.Dupont。
夏瑰点燃香烟,学着顾清灼的样子,咬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第一口就呛到了。
她咳得撕心裂肺,手抖得拿不住烟。
顾清灼吓了一跳,随即大笑道:“你不会抽烟?”
他挡着烟灰抽掉夏瑰手里的烟,毫不心疼地摁灭在烟灰缸上。
夏瑰咳得断断续续,却嘴硬不肯承认:“会的,就是呛到风了。”
“哦,呛到风了——”顾清灼拖长音调。
他把自己的烟屁|股也扔进烟灰缸里,去贩卖机里买了瓶水递给她:“骗我一回还不够?富春山居都呛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会抽烟?”
富春山居温润,就没见过老烟枪抽这个还能不适应的。
“人倒霉嘛,喝凉水都会呛的。”夏瑰低头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