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开宝寺中的僧人和游人，他们都说并没有看到我所说的那个疯癫道人。他们说，我一定是看花眼了。可我清楚地记得他的相貌，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知道，这些一定不是假的。
回到驿馆后，我仔细地考虑了那三个选择：富甲天下和文化我是做不到的。至于母仪天下，还是可以仰望一下的。然而，若是要母仪天下，首先要做的就是与司马光离婚进宫。可是，母仪天下又谈何容易！宫斗剧的宫斗多么血腥，我能有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上皇后，回到2019年吗？况且，我的相貌虽然不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天姿国色。若我选择进宫，如果没有十足的计谋，我拿什么脱颖而出？
心中烦闷之时，司马光晃到了我跟前，问我道：“元清，你怎么了？为什么从开宝寺回来竟然有些闷闷不乐？”
我所谋之事与他有关。如果我选择进宫，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他变成我前夫。在宋代六年，我并没有和他有夫妻之实，若是进宫，我还是有机会的。于是，我抬头问他道：“司马光，你会不会休了我？”
他并不知道何以我会问这个问题，但他问我道：“元清，我问你，七出三不去的三不去是哪三不去？”
我虽不是宋代人，但是这些我学古代文史的相关知识都是知道的。我说道：“有所娶无所归，与共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他点点头，说道：“与共更三年丧者不去。你陪我一同为父母守丧六年，这天下哪有父母丧毕休妻的道理？我若是休你，岂不是天理不容！”
是啊，司马光又怎么可能会主动休了我？这么多年了，他这个人，我是再了解不过的。莫说这些年我并没有做什么不合他心意之事，即使做了，他首先选择的也是教育我让我改正，而不是简单粗暴地休了我。
然而，我还是试探着问道：“可是七出之条我犯了无子之过，你是可以休我的。”
“无子”二字一说出口，我就知道这条理由绝对会被他反驳回去。果然，与我预料的一样。他凝神与我对视片刻后，说道：“你我为何如今还无子息，原因你是清楚的。”
“所以，你是不会休我的，对吗？”是啊，原因我是清楚的。与他相视良久，我犹豫道。
他肯定地说道：“对。我绝对不会休你。”
我纠结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那如果我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不想再和你当夫妻了，想让你休我呢？”
“特殊原因？我可以知道吗？”
他问我了。但是，我该如何跟他解释？穿越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不要说他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说道：“十分特殊。原因不是因为我想得到什么，也不是我对你不满。相反，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丈夫。如果不是因为偶然间得知了一些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有离开你的想法的。”
我的话让他怔在了原地。思考了很久，他说：“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想离我而去。如果是我的原因，你可以说出来，我可以改。如果是外力所迫，你有你的苦衷，自己又深思熟虑过，我会成全你，与你和离。”
我沉默无言。许久之后，他又说道：“你放心，我们和离后，我不会在外面或者家里多说一句关于我俩的事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好名声，一定不会不影响你的声誉，让你可以清清白白地嫁给别人。”
不知为何，此时，我目中有了些潮湿。就这样，我一直望着司马光。司马光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我真的要为了早日回到2019年，选择进宫去竞争皇后之位吗？如今的皇上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我真的敢把我的希望寄托在那个于我而言虚无缥缈的皇帝身上吗？我真的愿意过上心惊胆战的后宫生活吗？
心中莫名地有了一阵悲凉，那是我到北宋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悲凉。我不知道该如何掩饰我的这种情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此时的司马光。于是，我选择了顾左右而言其他：“你今天说有事放了我的鸽子，你干什么去了？”
“今天，我临时接到通知，要去审官东院。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我的任命下来了，是签书武成节度判官事。很奇怪，平时至少要等十几天的，这次竟然会这么快。”
是啊，他这次注官注得也太快了。难怪那个神棍跟我说，我必须快点做决定，不然就得跟司马光离开京城了。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摇摇头，问他：“这是做什么的？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不知道。”
“在滑州，简单地说，就是滑州知州的助手。滑州在开封北部，离京城不远。”司马光一向知道我对他们宋代的官制不了解，所以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滑州，我是知道一点的，应该就在现代河南省北部的滑县。我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本来我打算后天就走的。但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