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死了,权势盛极一时的卫阳长公主就这么死在了一杯鸠酒之下。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床榻之上,从房间依稀可以看出这是宫内的偏殿。
赵鸾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手抚上了自己的头,入手便是一头柔软的黑发。
这种触感绝不是狱中的自己能有的,她这是怎么了?她记得不久前自己才喝下了鸠酒,应该确乎是死了的。
但看着手上的那颗红痣,她又有一瞬间的茫然,这确乎是自己的身体不假。
难道她,重生了?
还没待她多想,体内便涌上了一股热潮,让她的身子直接佝偻了下去,赵鸾不由地闷哼出声。
脑内仿佛一道惊雷炸开,她想起来为何眼前的程设如此熟悉了,这是元寿十年,今天是她人生最耻辱的一天。
她与皇后向来嫌隙颇深,这一天她在皇后诗会上公然夺魁,更是让皇后恼羞成怒,在酒里给她下了药。
赵鸾那时年少轻狂,一时不察便中招了。
当她事后在房内醒来的时候,面前的陌生男人正拽着她的一只靴。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群推门而入的达官贵人,自己放浪的名声也就此传了出去。
想到这,赵鸾强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站起,脚步虚浮地在屋内四处搜寻着。
不久后,她拿着火折子,亲手点燃了床帘。
听着屋内的火焰噼啪声与屋外渐近的喧哗声,赵鸾忍着身体里的不适感,破开窗户跳了出去。
谁知,屋外竟紧挨着一个池塘,她就这么直直砸入了塘中。
池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争先恐后地往赵鸾的鼻腔里钻。
她的身体由于药物作用而酸软无力,再好的水性在此时也没有发挥的作用。
赵鸾用力地在池塘内扑腾着,但体内一波又一波的热潮却冲得她眼前发昏。
渐渐的,她没了力气,四肢开始变得僵硬,缓缓地朝池底沉去,在闭眼的前一刻,赵鸾心里喃喃道:
难道,这么快,又要死一次吗?
意识即将消散之前,一双有力的手揽过了她的腰,带着她直接跃出了水面,猛然接触到新鲜空气的赵鸾大口喘息着,求生的本能让她抓紧了身旁人胸前的衣料,整个人都紧紧攀了上去。
那人因为她的动作一僵,赵鸾却没有注意到对方这片刻的充楞,她脑袋一片空白地被带上了岸。
双脚落到实体,赵鸾的神思方才回归。
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双手轻轻拍打着自己抽痛的胸腔,待这种窒息的状况好转,她才抬眼望向了刚刚救自己上岸的人。
那人此时正拿着一件披风默不作声地守在旁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透过几缕额间的湿发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身上的衣袍全都湿透了,手里的那件估计是下水前提前脱下来的。
见她望过来,男人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将手里的袍子递了过来,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便背过了身去。
赵鸾接过了他手里的袍子,回神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由于是夏月,衣衫轻薄,依稀还可以透过里衣看见里面白皙的...
饶是赵鸾性格一向洒脱,此时耳侧也涌上了一丝薄红。
她系好袍子后,看向那背对她的男人。
刚刚匆匆一瞥,赵鸾便认出了这个男人,他对她实在是算不上陌生,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从未在她脑海里淡去,一个名字名字缓缓浮上了心头:霍无生。
“霍无生?”她念了出来。
身后的火光滔天,池塘岸边却弥漫着诡异的沉静,赵鸾几乎只能听见水滴从霍无生袍角滴落的声音。
过了很久,一道低沉的声音才缓缓从她前方传来:
“末将霍无生参见长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可有受伤。”
他依旧没有转身,赵鸾听到这道声音才真正确定了自己内心的那个想法。
救他的人确实是霍无生,前世一心与他作对的霍无生。
因为霍无生作为定国将军,自己上辈子没少笼络他,但是这个人就像是一把被寒冰淬出的利剑,对她许下的功名利禄全都弃之以鼻,只回了他一句:
“末将乃一介武夫,实乃承受不起公主殿下的厚爱。”
然后,转身就跑去了自己的对家那里。
西北三军这块大肥肉转眼的功夫就落到了三皇子赵黎的手中,气得她直接砸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琉璃盏。
此时已经缓过劲来的赵鸾也没了刚刚慌乱无措的架势,她打量着背对着他的男人。
霍无生宽肩窄腰,很典型的武将身材,由于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依稀还可以看到男人流畅的肌肉线条。
静下来的赵鸾,那纨绔脾性便又冲上了脑,想到对方上辈子一脸冰霜的模样,她玩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