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中。
此处是大梁朝最为隐蔽之处,深埋在禁宫底的一座地狱。
先帝在时,宫中曾出现传言,道先帝之皇位来路不正。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皇家脸面大受折损。为了不打草惊蛇,常需要秘密审问一些重犯,用非常之手段,得到非常之信息。
奈何普通的衙门,大理寺皆有各路耳目,让人不得清净。先帝心生一计,命人暗中设下这监牢,只有极亲近之人才知其所在,了解其所做。
先帝驾崩前,将监牢位置告知当今圣上,并嘱咐一通,道监牢乃大梁重地,只得信臣来往。
沈砚,便是如今的“信臣”。
这是一处精心打造的牢房,周围皆是最精密的黑铁石,万夫莫开。沈砚一袭玄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靠坐在红木椅上,细长的手指敲着椅子扶手。
他的面前,是一个浑身被铁拷锁住的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他垂着头,发丝滴血,一动不动。若不是尚能看见胸口的起伏,怕是要以为他早已入了阎王殿。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沈砚的语气平淡得仿佛面前的血腥一点都不存在。
“这里是监牢,进来了,就几乎没有再出去的机会,死人都得吐出点东西再过奈何桥。”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探看面前人的反应。
“可是你们不一样,不但出去了,还带了人出去,躲过宫中的层层守卫,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说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不信,圣人不信,天下人也不会信。”
面前的人手指动了动,只是很细微的动作,却被沈砚尽收眼底。
“我知道,监牢的手段多,这些天也让你吃了不少苦,肯定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江州的事我且先不同你们追究,你只需告诉我,你的那些同伙是怎么进来的,我就让他们住手。”
一直垂着头,半死不活的人听了这话,却突然抬起头,直视沈砚。
各种秽物早就盖住了他原本的样貌,如今一双眼忽然睁开,倒在他那张脸上格外显眼。
他忽然笑了,是大笑,仿佛用尽自己全身力气在笑,笑声在狭小的牢房里不断回荡。沈砚冷冷地看着他,他笑罢,嘲讽道。
“你们怕了,你,还有龙椅上的那个狗皇帝。”
沈砚看着面前人疯癫的模样,知道还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挥袖离开,嘱咐这件牢房的监守:“每日里给他灌些参汤把命吊住,但又不能让他有什么除了说话之外的力气。他每日说了什么,都要一一记录,报给我。”
监守的是羽林卫的刘权,三十出头的年纪,自军中一路摸爬滚打下来,受了沈砚知遇之恩,对他忠心耿耿。他知道牢房里面人的重要,不敢有一丝懈怠。
“属下定然好好看着。”
说完这句话,他又瞟一眼四周,靠沈砚近了些。
“您要的名册。”他将一直卷在衣服里的一个册子拿出来,“属下亲自去查的,没有假手于人。”
沈砚点点头,拿过册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外面黄昏的最后一抹夕阳已经快要沉底,半月早已悬在高空。
门口一直守着的石青见自家主子出来,赶紧上前报。
“大人,神卷楼那边出事了,一位副掌事弄坏了进贡的珊瑚,还有意欺瞒,被皇后娘娘遣回去了。”
沈砚皱了皱眉。
他是十分重视神卷楼的,这毋庸置疑。神卷楼代表着的,不仅是皇家的荣耀,建筑的艺术,更是大梁朝开国百年来的文化底蕴和底气。
他不喜毛手毛脚之人,只求一个干事利落,既然副掌事损坏了贡品,遣送回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神卷楼里面的人必须可信,如此一来,他又要费心找人手。
当下这样的局面,能完全可信之人是不多的。
世家女子的事,还是皇后最熟悉。
他想了想,抬起步子就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忽而又像是想起什么,吩咐石青。
“副掌事弄坏珊瑚也非故意,可惜犯了错就是犯了错。你去她家一趟,送些东西以表安慰,莫要失了人心,倒说皇家过于严苛了。”
“是。”石青应道。
太阳落山,椒房殿的守卫已经换了一波。夜里黑,是贼人作乱的好时机,守卫的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人除了腰间的佩刀,袖中还捆有一把小弩以备不时之需。见沈砚出现在椒房殿门口,更是一个个都挺直了背。
沈砚瞥一眼他们,让宫女进去报一声后,大步跨进椒房殿。
晚棠和孟夫人正从椒房殿正殿出来。
白日里她提出的用金镶在珊瑚裂痕上的想法得到了众人的肯定,又向皇后推荐了椒房殿中负责洒扫的徐公公作为镶嵌的工匠。
一开始她提出来的时候,众人大吃一惊。沈皇后以为她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