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上落雨,雨很大。我在家中等待夫君归来,当时他久久不归,我听见前面有些动静,就打了伞去看。我以为……是夫君归家了。没想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了一个雷公模样的怪物在院子里面,我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等我回过神来时,夫君已经躺在院子里的一摊血泊中,头上还有一个血洞。”她喉咙动了动,“后来因为家中实在贫困,家婆生了怪病,杨晔以此为胁,让我做他的妾室。我……”
“怪病?什么病,是什么病症?”张桃灼有些急切。
“身上发冷,浑身无力,吃不下去东西,全身摸着都是冰凉的。去看过大夫,大夫都说没见过这种病。”刘夫人与家里公婆关系很不错,二老生病,也是她侍奉在侧,对于自家婆婆的病况,她很是清楚。
张桃灼下意识握拳,眉头也皱了起来:“那你进了杨府后,你家婆的病就好了么?”
说到这里,刘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杨晔找了一个大夫,给家婆开了药,她就好了。”
汪值忍不住嘲讽道:“本公还不知道杨家还有这个本事呢……”
张桃灼也没有作声,她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按照夫人所言,杨晔还算是帮了你,为何你还要来状告他呢?”
刘夫人搓了搓手指:“前年,因为冯大人弹劾他的事情,杨家乱糟糟的。民妇当时没有事做,就到处走走散心。偶然走到了府中一个很偏僻的小屋,民妇很是好奇,就进去瞧了瞧,在屋子里的一个柜子里……民妇发现了假扮雷公的衣裳!”
她说到这里,浑身发抖,连连喘息。张桃灼正想给她递一杯水,没想到她直接晕厥了过去!嘴唇紧闭,面色煞白。
张桃灼立即摸出随身的针,在她手臂处扎了几针。
“她是中蛊了!”张桃灼抹了一把汗,把她以平躺的姿势放在地上,又连续扎了几针。
刘夫人面色稍缓,张桃灼才松了口气。因为刚刚一直是趴着扎针,她站起身的动作又太快,等她站起来时候,眼前一黑。
汪值立即扶住她,失声道:“没事吧!”
张桃灼借他的力站稳,缓了缓,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只是起身急了,有些发晕。”
汪值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也……”他以为张桃灼也中蛊了,这话不吉利他立即停住话头。
“以为我也中蛊了?”张桃灼又恢复了平常笑眯眯的样子。
汪值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恶声恶气地对韦英说:“快去叫人来,把人抬进房里,还需要本公来教你做事吗!”
韦英看得正入迷,被他一吼,“啊”了一声。汪值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躬身道:“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看到跑得跟兔子似的韦英,张桃灼忍不住感叹: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西厂的人手脚确实麻利,一会儿就叫了人来,把刘夫人抬进了附近的一个房间安置。为了让她早些醒来好驱蛊,张桃灼扎了两针。
张桃灼写了个两个方子:“这个方子是给她进补的。”
刘夫人一会儿就醒了,他看着柔弱,却极有毅力。
一醒来就咬着牙驱了蛊,才昏昏睡去。
张桃灼拿着已经死了的蛊虫,先去了验尸房去帮苏湛的忙。
苏湛的煮骨正进行到最后几步,她心一横,走了进去。
“你别闭着眼睛弄啊~”苏湛很是不满。
张桃灼自我安慰道:“也是,来都来了!”
她嗯了一声,睁开了眼,手下动作快了不少。
一个技术高超,一个动作麻利,没过多久,死者的头骨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好了。
苏湛有一门独门绝技,黄泥塑骨。
虽然会黄泥塑骨的仵作很多,但是论起复原的准确度,没有人能比得上苏湛。
苏湛用的泥是特制的,他调好后,就让自家师妹帮忙和泥,张桃灼经常给他打下手,两个人配合得很不错。
为了保证泥的湿润度,张桃灼得一直守着,她问道:“师兄,死者头上的伤是什么伤啊?”
“斧头砍的,骨折痕迹是一条线,还伴随凹陷和粉碎性骨折,骨缝也裂开了。”他说得比较简单,怕自家师妹听不懂。
“那致命伤的地方你怎么复原呢?”
“画出来就行了。”
苏湛的画工极好,这倒是不让人担心。
“怎么样了?”汪值直接走了进来,倒不像有些官员,忌讳这些。
张桃灼本想把验尸格目给他,又看着自己一手泥,只能指着桌子:“那儿!”
汪值也不计较,自己拿起验尸结果就看了起来。
“下着大雨还打着雷,斧头的光看上去确实像被雷给劈了。”汪值摸了摸下巴。
张桃灼有些担忧:“可是刘夫人只拿来了扮雷公的衣裳,没有杀人凶器。这很难定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