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上起了茫茫的江雾。
乳白的雾在江面上升腾涌动,衬得眼前之景如同仙境。
冰凉的湿气扑在脸上,让早晨残存的睡意消散。
李兴带着一身露气跑了进来。
“汪公,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汪值对他还是很放心的,李兴只是心直,做事还是很踏实。
“小心些就是了。”
李兴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窗外:“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张大夫一个人站在那儿看风景呢!”
汪值眸色微动,面上还是一片平静:“你先下去吧。”
“是。”
李兴悄悄退了出去,心中很是狐疑。
这孙连叫自己说这话干啥啊!
汪值翻着手边的信。
“南京……”他有些烦闷,“他娘的又是南京!”
外面的冷风钻了进来,还是二月,风还冷得紧,有些刺骨的寒意。
他收好书信,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汪公怎么出来啦!”
张桃灼先发制人。
“透气!”
汪值早就想好了理由。
张桃灼也顺着他说:“屋里憋闷,是该透透气。”
“站在这儿看什么呢?”
“这雾很美。”
“蜀地确实灵秀,经常有江雾之景。”
张桃灼挑起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人也很灵秀!”
“厚脸皮。”
张桃灼不在意他说自己脸皮厚,反正他脸皮薄,俩人互补多好。
“今日这船能走到哪儿啊?”
汪值也不甚清楚:“听李兴说前面有个甘谷村。”
张桃灼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走得还挺快啊。”
汪值没有错过她眼里的黯然。
“要下船吗?”
“啊?”正走神的张桃灼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发愣。
汪值声音比往常柔和了不少:“若是想回去看看,就找个地方停下吧。”
他猜测她原来的家就是住在甘谷村附近的,不然,她不会对一个毫无名气的村子有反应。
张桃灼低着头,双手紧紧捏着衣裳,不自觉地咬着唇。
汪值下意识抚了抚她的背。
背后的温暖让张桃灼颤抖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汪值,释然一笑:“没什么好去的。”
有师父,有朋友,有他在,她现在就很圆满了。
汪值也知道,张桃灼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对自己的想法心意向来清楚得很,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会忸怩。
“进屋吧……”
张桃灼立即蹭了过来,理直气壮:“我要借用您的书房!”
难得汪值今日没有逃避:“那就去把你东西都拿过来。”
张桃灼颠颠地跑去拿了几本书过来。
汪值看着几本字迹有些稚拙的书:“你师父给你留的?”
“嗯,我只带了这几本。”张桃灼一边查看一边誊抄,这是她准备为日后传授医术做的一个整理。
“我不是说这个。”汪值有一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二人相对而坐,张桃灼抬头看他,眼神很是迷茫:“怎么了?”
汪值抿了抿嘴唇,眉头紧蹙:“这个字……是你师父写的?”
张桃灼立即涨红了脸,高声道:“师父他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字迹难免受影响,多了几分……几分孩童的纯净!这是天地本源!是道!”
汪值很是震惊,不仅仅只是因为那位传说中的高人张原昉字迹稚拙,更是因为这狡辩的话实在是……
“噗。”汪值喷笑,他尽力忍笑,脸上有些发抖,“这话是你真心话吗?”
张桃灼一脸正经:“这话是师父对我说的,然后我被他的厚脸皮所惊,脚下一滑,掉进了河里……”
汪值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最后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张桃灼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毫无同情心的汪公!我要给你脸上画个大王八!”
她说着就扑了过来。
汪值只怕摔着她,下意识去接,张桃灼微微转动方向,毛笔在他脸颊上左三道右三道。
柔软温暖的触感扑了满怀又转瞬即逝,汪值的心也空了空。
张桃灼眼里满是狡黠。
“现在,您就是肉包的兄弟了!”
汪值脸上的猫咪胡子画得相当标准。
他摸了摸脸上。
真是太惯着她了?
他的脸上变得狰狞,一脸狞笑地拿着毛笔走了过来。
张桃灼却一动不动地仰着脸。
汪值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