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今日是真人热闹。
平日里无恶不作的仓官被死死压在断头台上,旁边的刀熠熠发亮。
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把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这是做什么!”开原的县令急匆匆赶来,“怎么可以直接杀人?”
“怎么?你是同党?”孙连挡住他,一脸愤愤,“你身为县令,在他作恶时不知情,现在要受罚了你就来了?可笑!”
下面看热闹的百姓群情激愤:“贪官污吏!一丘之貉!”
县令被磅礴的人声吓得退了两步。
李兴磨好刀,刀光阴寒:“不想陪他一起死就给老子滚开!”
他作势举起刀,孙连一把扯开县令。
手起刀落。
噗呲——
似乎是带着黑污的血飞溅,干枯的木板飞速吸收着污血……
“好——死得好!”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县令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西厂真的敢这样直接这样就把人杀了!他站起身。
不行,一定得去知会马侍郎一声……
“汪值!”
马文升带着怒气直直冲了进来。
“你怎可随意杀人!”
汪值正摩挲着一面护心镜,有些恍然。
“不是私刑。西厂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悠悠地收起了护心镜,喝了一口茶。
马文升一脸失望:“好啊!亏得老夫还以为你和那些小人不同,没想到你也是个擅权枉法的货色!”
这些话相较于平时所听的辱骂,实在是小儿科了些,汪值眼皮都不动一下。
“那人没有贪污军户的粮食?”
“老夫并不是否认他的罪行!只是做事要按照规章来,你可以缉拿他,但是不能直接杀了他!而是应该……”
汪值打断了他的话:“而是应该上报刑部?让他们依照律法处置?好给他时间和机会走动关系,逃脱处罚?”
“老夫不是此意……”
“马侍郎!”汪值起身,“我敬重您,是因为你洁身自好。可是你要搞清楚办事和做人的区别。圣人的话拿来办事百无一用!对待这些人,你下手不够狠,他们就不会怕!他们心中没有畏惧,就会愈加放肆!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普通百姓。”
他越说越觉得生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马文升也是固执:“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人人都学你这样办事,那这天下就乱了!”
“若是你们这些文官知道按规矩办事,还需要我们西厂?你们按规矩办事,却办不了杨晔,你们按规矩办事,却收拾不了黄赐!我承认西厂办事确实专横!可是这几年,我西厂可有冤枉过一个人?”
马文升被问得哑口无言。
西厂确实没有一起冤案……
“马侍郎你不是清谈之人,应该对朝堂之事了然于心,若是我,若是西厂不这样行事,怎么能够整肃风气?怎么能够除掉那些蠹虫?为什么你们总是对受害的人百般要求,却对作恶的人处处袒护?”
怀里的护心镜有些凉,让汪值冷静了下来,他凉凉地说道:“马侍郎若真的觉得我做得不对,就用合乎律法的手段,规规矩矩地把这些事情处理了吧。”
马文升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福建做按察使的时候遇见的一个恶徒。
那人做下不少恶事,被他所残害的人中甚至有几岁的女童,可是却因为他家财万贯并且地方官员有姻亲而逃过了一劫。
在他用尽了办法把他绳之于法的时候,那人却猖狂大笑,说什么“我享受了四十年的荣华富贵,就算是死值了!”
那一刻,就连他都动了私心……
汪值见他神色缓和,自己也服了软。
“马侍郎,你我目的相同,实在不应该为了这样的事情争执。你用规矩办事是你的能力,我做事也有我的道理。若是我汪值哪日真的做了什么徇私枉法、有悖天理之事,请您据实上奏,我汪值绝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压着你的折子!”
马文升沉默许久才说道:“此事若是报上去,汪督公准备如何应对?”
“他们的折子再快也没有我快。后日我就要启程回京,一到京城就会把事情桩桩件件据实禀告给陛下。”
听他这话的意思,马文升心中一动:“你还要动手?”
“对啊!”汪值笑里藏刀,“马侍郎可知道这辽东还有哪些刺头?”
马文升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有一个是……”
看着马文升透着愉快的背影,孙连只觉得奇怪,可他不好多问,只说道:“汪公,我们后日就要回去吗?不多待几日吗?”
汪值整理着名单:“不用,赶在八月十五前回京…”
他吹了吹名单上的墨迹:“这上面的让人去查一查,核实后直接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