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一,二便是二,没有糊弄过去的道理,官家来了也需照章办事。
宜都并不意外阿爷这般答复,不过仍旧失落。执白阿兄这样好的人,日后若是归到那边的阵营,如独孤及信一般同戚府再无可能往来,那可着实叫人难过。
“我晓得了。”
深秋一过,初冬如约,甘将军先行回了驻地,剩下娘子和妃令继续留在戚府上。大娘子姊妹两个,在京中有个亲近的表姐妹,她家的小女儿要出嫁,二人便跟着一起忙前忙后。
这日得了空,两家的女眷一道去高台山上的观中祈福,也是为即将出嫁的小娘子求个平安,望她平安顺遂夫妻和睦。
妃令瞧着山上到处冰凌,新奇的左右张望,“这树上挂着的东西是什么,琼枝似的,在山下可不曾见过。”
“是雾凇。”
两人挤在马车窗口一起朝外看,“山前山后的温差有些大,靠江那面温暖湿润,背江那面有西旗来得寒流,一冷一热便成了这样。”
妃令在心中惊叹,宜都阿姊知道的东西可真不少,“西旗是什么地方,又缘何会这般寒冷?”
“西旗有这世上最好的马匹,是个神秘又野性之地。至于为何寒冷,似乎是太阳冬日里向南偏移,西旗最西北处那片低洼地便越发寒冷,冬天里呵气成冰,最神奇的是那里居然也有人生存着,并非想象之中的寸草不生……”
“姨夫博文广知,给阿姊说了这么些有趣的事,真好真好。”
妃令正拍手称赞,宜都却调皮地眨眨眼,“并非是我阿爷教给我的,是四哥偷偷随着舅舅到那边去看过,回来告诉我的。”
宜都低下声来同她耳语,“他最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只是叫我阿爷知道他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恐怕要扒了他的皮。”
二人皆知,舅舅这人在外祖那边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成天里天南海北的不着家,三十好几也不曾安定下来。既不娶亲也不纳妾,嘴上只说是不愿耽误人家娘子,每每将外祖气个半死。如今,越发的不服管教,连带着宜都四哥都神出鬼没,叫宜都阿娘恼恨得牙根痒痒。
“若我为郎君,我也乐意跟着舅舅跑来跑去,比宅在家里管着婆子丫头强。”
宜都想起四兄带回来的诸多小玩意,“……有用白熊皮做得袄子,穿上魁梧极了。可我阿爷说他开了杀戒,怨气太重,要供奉这白熊消弭怨气。如今那袄子放在戚家祠堂里,同我祖父祖母的牌位平起平坐,阖家都要先跪熊才跪人,也不知我祖父祖母受不受用,会不会在底下合伙欺负这头熊……”
妃令有时不太能理解戚家人做事的风格,就如方才阿姊说得这事,也不知别扭在何处,总之颇为神奇,也不怨四表哥能同舅舅玩到一处,姨夫分明也是个怪人。
进香之后,那马车回府的路上路过南市,阿娘突然想起一桩事情来。
“你院子里的桐盼前儿说许了人家,桐盼是好人家的孩子,既然身籍也不在咱们府上,就叫人嫁人去吧,也是一桩喜事。至于桐儿,小时候家里穷,娘老子将她卖进府里,这几年似乎赚了些钱,便想着要将人赎回去,我也应了……”
说着便觉得奇怪,怎么眼前这几个得力的丫头,一个个的都要出府去了。
大娘子倒也不曾多想,只管吩咐了婆子,“上牙行去问问,近来有没有好孩子在册的,送到府上叫咱们相看相看。”
总归府上要伺候的人也不多,从自己房里拨一两个到云枝那里,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