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阳悬挂在空中的影子越来越小的时候,洛夏和同去的几人一同回到了府中。他站在大门旁树丛的左侧,看着她提起裙摆跨入门廊,走下台阶,谢过几位护卫后径直朝里屋走去,那是洛老爷的书房。她的头发较早上时略显飞扬,面色更加红润,衣裙边有不少折痕且沾染了灰尘,但步伐却更大更快,一天的劳作没有消磨她的精力反而使她显得更有活力,急迫的神情像是使徒带回来前线的战报,一刻不停地想要报告等候的将军。
晚饭过后,他叫来今日一同出门的一人,询问外面现在实况如何。来人好像早有一番话要讲,还没完全坐稳就开始说起来。
“大街上比我们前几日来时能热闹一些,人们开始出售家里的盘子、年画以及多年珍藏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收成不好,想要来置换粮食以及生活用品。”来人用右手不停地摩挲着大腿,好像自己刚从繁忙的集市上交易回来,有不少的心得要分享。
“有不少戏班子也在路边临时搭个台子表演,好似比平时都卖力,吆喝声更大,但是行人都没有心情看他们杂耍,围观的人少的很。还有卖旧鞋子的、自己手缝的荷包的,带着自家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在路边做买卖。”他一边晃动着手臂一边斜歪着头,好像在回忆细微的线索帮助人们寻找真凶。
“应该是大家趁这几日稍稍安稳些,出来把家里能换钱的东西拿出来,谁也不知道过几日会不会再次混乱不敢出门,但是又不敢把孩子单独留着,就看起来街上反而热闹起来。”鞍然说道,他预感到时局会进一步紧张。
“是呀是呀,”来人连连应道“你别看着人多,但是人们脸上都紧张的很呐,我就路过一个卖铜器的摊子前,斜看了一下小贩,他紧张地把小儿子直往身后藏,好像我是劫匪或者人贩子一样,还有一家卖茶叶的......”
鞍然看着他自顾自地晃动身子,像是仔细搜寻自己脑中的词语想要好好描述一下今日的感想。而自己已在他的脸上及几句话的描述中完全掌握他想表达的情绪,再多渲染的句子只是为了证实观点的可靠性,而他真正想了解的信息还没有半点风声。
“那你们今天去了哪里,顺利吗,路上有没有遇到为难你们的人?”他终于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开始打探悬置了一天的疑问。
“哦,我们啊,今天可去了不少地方。”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回忆这部分事情上来。
“一早上先是去了东市的布铺,买了很多布料然后送到裁缝店去做衣服,那个店铺的老板刚开始看到我们几个带刀剑的走进去很是防备,可能以为自己要被抢劫了,那个眼珠子瞪的大的像个灯泡,嘴巴张开上下晃动却发不出一声,”他嗤嗤地笑起来“不过在看到洛小姐后才收起眼珠。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那么好的绸缎,滑溜溜的,放在角落里都泛着光。”
鞍然这才从他嘴里第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买的顺利吗,然后去哪里了?”他想要极力把他拉回他想要听的正题,但又不直接告诉他自己想听的重点。
“你先别急,我后面会讲的。”他讲的起劲,没有意识到平日都不敢这样说话,好像这次出门给了他特权,别人想打听消息都得乖乖在他这儿排队。
“洛小姐进去后那老板才收起了惊恐的表情,赶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小姐心肠可真好,扶着他的手臂问最近生意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劫难。那人准是看到小姐善良,就皱眉说起生意怎么难做,现在每天担心,像是欠债的人遇到催债的主家上门讨债,哭诉自己穷苦想要博得同情好再宽限几日。”他以多年生存的经验及男人的视角审视店铺老板“商人都精明的很,何况是在现在这世道,又遇到像小姐一样有钱又单纯的顾主。当听到小姐要买不少布匹后立马带到里屋,全是上等的料子啊,这几大箱子像宝藏一样藏在里面,可都是值钱货。”他啧啧地感叹道。
“真是奸商!小姐真买了吗,那人有没有趁机抬高价格?”鞍然皱起眉头,好像上当受骗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