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待洛夏收拾好准备出门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一会儿故作矜持端正面容一会儿又忍无可忍地笑着,就像偷蜂蜜的顽童,在人群中躲躲闪闪怕被发现,但是怀里的蜜香早已将他的身份昭然若揭。然后待她走出拱门,看到在前院他早已等候。这次两人都没有说话,像是不熟悉的人见面互相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免眼神的交汇,但是又像是老朋友早已约定好一般,她走过后他紧接着跟在后面,之间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至于很近需要不停找话题以缓解尴尬,又不至于很远如果需要着急说话还得追上一段时间,这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她刚好能够听到他跟随的脚步声,她说话他刚好可以听的清,她侧着脸余光刚好可以扫到他的身影,她需要掩护他刚好可以一步跨上来护住她,这两个身影就这样一前一后走进集市。
这天,她兴致盎然,像是第一次上街对所有事物充满新鲜感。她闻到包子铺散发出清香的薄荷叶的味道,伴随着腾腾热气买下一笼,然后路过耍蛇人摊前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奇怪的小瓶子里装着永葆爱情的神药,在她好奇端详的时候他走上前急忙摇摇头拦住,她似懂非懂地哈哈大笑走开,她又被卖甜食的妇人吆喝声吸引,花花绿绿的糕点散发出迷人的香味,这个三块,那个三块,各来三块。她把包好的点心放在侍女的篮子里,继续走到前面一堆人围起来的小马驹前,她挤进人群蹲着最前面抚摸着它,不在意它身边蝇虫飞绕,回头看着他宠溺地笑着。在支起的摊子前,她用柔滑的围巾包裹在肩上,绕着圈转起来,顺手买了一把路边的一大束鲜花,然后把红的黄的花花的钗子往头上试,在铜黄色的镜子中看他的反应,以点头或摇头判断应该买哪支。随后她又被捏泥人的手艺吸引住,乖乖地做模板看着捏出一个矮小的自己,最后还买了一大把香叶和茴香籽,在玩杂耍的碗里放下几枚铜币,还品尝了新煮的茶水。当中午的太阳高照晒得人直流汗的时候,她仍然意犹未尽。侍女提着一篮子七零八落的东西早已追不上她的步伐,而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笑任由她尽兴。
然后时间来到了让人期待的下午。中午时分她很不情愿地折返回家,好像一上午的热情挥洒并没有消耗她的体能,反而提供了补给。中午她吃不进去饭,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气无需补充食物,也无心去练字及午休,在屋里喋喋不休地叨念,好像在背诗或者跟谁对话。响午的太阳还高高悬挂在天上,她就迫不及待地在亭子边打转,然后来到马厩旁寻找昨日的红色鬃毛的马匹,不要适合她身高的小马,就要那只蹄子哒哒的红马。然后他出现了,她先是看到了斜挎在腰间的剑,然后他的靴子、黑色的袍子、印着藏红色花纹的腰带、挺直的肩膀、颤动的喉结以及棱角分明的面庞。
这天下午还是去河边,她先是一个人坐在马鞍上,紧紧地握着绳,他牵着马,在林间缓缓走着,听着鸟鸣声。她要骑马,但不要一个人骑,因为风吹得她直往后倒。他抱着她赶着马儿奔跑起来,在唰唰的落叶中她张开双手开心地欢呼,她现在在马背上也不用怕,她不用握马绳也不怕,她不怕强劲的风会把她吹倒,她可以随时倒在他的怀里。
她骑了很久不愿下来,即使颠簸的路面使她屁股疼痛她也不下来。后来他说他可以吹笛子,她才愿意下马。他找了一条新生的枝条,抽出里面的骨干,只剩下柔韧的树皮,把一端捏成扁平状,她听他吹出牛叫一样的声音不禁哈哈大笑,把脚下的树叶往他身上仍。然后他真的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笛子,光滑的有磨损的笛子,一端带着白色的玉石。他看着她吹奏,眼里的柔情像上涨的潮水,余晖映着他的侧脸,既往硬朗的线条被虚化,拉长的身影覆盖她的脸颊,她弯着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眸,像是溺水的鱼,一直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