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
刑讯室里的木桩上,绑着一排人,只是嘴巴被堵住防止他们串供和咬舌自尽,并未遭受到严刑拷打。王伟觉得,刘益守是个聪明,而且知道自己很聪明的人。有时候下属把事情做完了,他反而会有点不舒服。
人总是需要在不断的成功之中实现人格塑造嘛。
有时候让主公“表现一番”,也是做臣子的技巧。
“这位是?”
刘益守指着最左边一个中年汉子问道,此人他有点印象,宴席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对方很是低调,并不在起哄的那些人里面。
真是验证了那句古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是济南宁氏,名叫……”
“可以了,将死之人,还不值得我知道姓名。”
刘益守摆摆手,把王伟要说的话直接堵喉咙里了。
所有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全都面色大变!
他略有些嫌弃的拉开宁氏某人嘴上的破布,那人大声喊道:“刘将军,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饶我一命!”
刘益守看了王伟二人一眼,那表情似乎是在说:就这?
好歹你也挣扎一下吧。怎么能这么快就屈服呢?
“可是,我不想你告诉我啊,私通邢杲这种事情,无所谓啦。你也看到了,我想掌控济南郡,所以就需要一些人来祭旗,震慑宵小。恰好呢,你们又跳出来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啊。”
刘益守对王伟说道:“带下去,明日斩首。三服以内的亲眷,男的杀无赦,女的嘛,军中将士没婆娘的挺多,看看哪些人想要吧。”
这么简单粗暴?
“刘都督!在下这就遣散自家郡兵,将自家田产分给佃户,只求都督饶过我一家老小。”
绑在柱子上的宁氏某男大声喊道,听语气似乎是家主。
“王伟,来给他松绑。”
刘益守笑着拍了拍那人肩膀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也不是?”
“是啊是啊,都督高义,都督高义!”
宁氏的头都要点掉了。
“去府衙大堂等我,私通邢杲的事情,要好好跟我交待清楚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白?”
“明白明白,在下十分明白!谢都督大恩,谢都督大恩!”
已经松绑的宁氏,大概是因为捆得时间长了,竟然直接跪下求饶谢恩。
王伟一脸呆滞,完全不明白,这些世家中人,为何骨头能软成这样。为何刚才自己带人将他们逮捕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还很硬气,结果刘益守来了以后,反而这幅样子?
“带下去吧,不用为难他了,打一顿也没意思不是么?”
刘益守走到第二个跟前,把嘴上的破布扯了下来,“恍然大悟”道:“噢?是你啊,你不是说要我去找邢杲的晦气,不要来找你们么?”
“都督,请饶过在下,在下愿意遣散郡兵和佃户,交出家中田产,归隐山林。”
他算是看出来了,刘益守根本就不在乎济南郡的人跟邢杲有什么勾结,或者说不怕他们折腾。这位刘都督的目标,从来都只有掌控郡兵,掌控济南郡的世家。
“既然你这么识趣,也跟刚才那位一样,去府衙大堂等我吧。王伟,给他松绑。”
又放了一个,刘益守意兴阑珊的对王伟说道:“问问他们愿不愿意遣散郡兵,交出家中田产,愿意的话就让他们去府衙大堂,不愿意的话,那就按尔朱荣那边的规矩办吧。”
说完,他走出这阴暗潮湿的地牢,来到历城的大街上。不一会,王伟也走了出来,无声叹息。
“审完了?”
“没什么好审的啊,一个个骨头软得跟什么一样。”
王伟说着才明悟过来,刘益守或许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济南郡地头蛇势力强大,他们暂时屈服,等我们走了以后,那些佃户们虽然得到了田地,却又会很快失去,如果没有官府来给他们撑腰的话。”
刘益守看着满天星斗,想到了很多事情。
自耕农和皇帝,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关系。自耕农纳税,而世家则利用各种朝廷规则漏洞,逃避徭役,逃避赋税,自成体系。
然而皇帝要治理地方,限于古代的技术条件,那只能依靠世家。秦朝之所以会垮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当时的郡县制太过于“先进”,将皇权与人力财力,都空前集中于皇帝手里。
这就好比说一个公司只有一个老板,其他人全部都是打工仔一点股份也没有,那么这些打工仔,在公司出事的时候,又有多少忠心可言呢?这就是没有世家豪强的坏处。
而另一个例子北魏的由乱到治,是成于孝文帝与北方世家达成妥协。它的由治到乱,亦是败于世家势力做大,导致民不聊生。
一体两面,成败转眼之间而已。
“从刚才那些人的表现看来,邢杲应该已经得手了。济南郡的郡兵,不会再回来了,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当然,也是一件坏事。”
内部被渗透成筛子了,济南郡郡兵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在邢杲的监视之中,最后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当然,刘益守能伏击邢杲成功,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