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鸢尾琢磨不定之时,只听得绿云颔首禀报道:“近日查到有大批的刀枪剑戟等兵器装备,经水路夹带入了都城。背后之人行事很是谨慎,几经转手之后分散于各道观之内,尚未查出由何人在其中周旋。”
绿云顿了顿,随即附耳压低声音说道,“其中有几箱不辨踪迹的,我们的人已暗自做下标记,正在都中探查。”
“刀枪剑戟,这是要劫狱还是要造反啊?”夏明熙漫不经心,冲着那俩刺客问道。
鸢尾眸光一闪,对夏明熙道:“此乃良机,可以顺水推舟,助小王爷求变。”
“哦?鸢尾姑娘想怎么做?”夏明熙问道。
鸢尾眸光一转,道:“自是要在灭道之上加一把火。”
话落,她瞥了眼一言未发的沈屹初,抿了抿嘴,接着道:“太后大举灭道,已是极大地震动了民情。借此良机,如若将她不满足于垂帘而欲取而代之的意图公之于众,必会得到反噬,愈发不得人心。”
鸢尾对夏明熙使了个眼神,继而缓步走向跪地的两人,道:“如此,小王爷便有了保下太常寺一众儒士的契机了。”
夏明熙笑得意味不明,忽而又看向地上两人:“既如此,不妨多送你一个见面礼。”
话毕,他自怀中掏出一腰牌,递予鸢尾道:“执此令牌,你便可在水榭内畅通无阻。好好帮着阿青,审审你这俩无主同族。”
鸢尾颔首一笑:“谢小王爷。”转身时意外对上了沈屹初探究的眼神,不由心下一颤。
***
翌日晌午,三人相约于玉江楼用膳。夏明熙刚欲提步入内,岂料又于街上巧遇了御史中丞祁泽。
“祁大人,既是巧遇,不若一起?”夏明熙信手一抬,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祁泽虽面有难色,寒暄几句后见夏明熙语气坚持,亦觉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一入雅间,才见床边一红一黑两人正对坐闲谈。
祁泽谦行一礼,道:“沈将军。”继而看向那赤衣少年,浅笑道:“这位是?”
“我与阿初幼时于江南结识一玩伴,近日邀来北都游玩。”夏明熙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随即向鸢尾挑眉,甚是得意。
“原来如此。在下祁泽,幸会。”祈泽颔首道。
“叶今禾,幸会。”鸢尾谦回一礼。
席间几人谈笑风生,从江南盛景聊到花间词句,偶有提及政事,皆是点到为止。
一餐饭下来,鸢尾只觉疲累,不知盘中滋味。忽见祁泽袖中一雅致木串,绕腕子四圈,坠以俩油糯白玉,温雅异常,不禁开口问道:“祁大人腕上珠串清雅不凡,不知可否细赏一二。”
祁泽浅浅一笑,自玉腕上取下,道:“此乃太后娘娘所赐的白奇楠佛珠,确为难得之物。”
“是我冒昧了。”
“无妨。日日修行,布施传道才是功德。若贡于那深院高案之上,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祁泽说着便双手递上了佛珠。
鸢尾欠身接过,用手轻轻一扇,沉冷香气便于鼻尖缓缓荡开:“果然是稀罕之物!”她低赞一声,随即又凑近细嗅了一番。
……
午饭过后,祁泽先行告辞。鸢尾轻倚在二层窗沿,垂目见那马车辘辘而过,淡淡开口道:“那禅修之物上,怎会粘上铁锈之气?”
半晌,一挑眉,看向桌案对面的夏明熙。
夏明熙一愣,忽而大喜,挥手唤来侍女:“将我珍藏的桃花玉露取来。”
“小王爷好兴致。”鸢尾一手支着脑袋,勾嘴道。
“偶得一女诸葛相助,自当庆祝一番。”夏明熙正色道。
酒香馥郁绵长,回味甘辛,确为酒中极品。夏明熙复又为鸢尾满上一杯,神情颇为诚恳:“鸢尾姑娘聪慧过人,直爽赤诚,我愿诚心与你相交。今日这酒,为先前试探赔罪,亦为往后情谊长久。”
鸢尾闻言一愣,转而笑道:“小王爷乃性情中人,能与你结实是我幸运。”
“自乾坤台上将你救下,我与阿初自是清楚你所求为何。”夏明熙一顿,看向沈屹初道,“阿初,我知你厌烦这都城之中的波谲云诡。然身处其中,你我都明白,只有扎根自保,方可不被裹挟,随波逐流。”
“我自是清楚你的难处。”沈屹初道。
“今日美酒当前,不若一吐心中所想,畅所欲言!”夏明熙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