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天地仿若被厚重的忧愁所笼罩,月光亦失去了往日的柔和。
远处,大批朝廷兵马如黑潮般涌来,将长风关重重包围。火把交织成海,铁甲碰撞声震耳欲聋。
沈屹初立于城墙之上,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却夹杂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震惊。身旁的楚风身披铠甲,面色凝重,声音沙哑而坚决:“阿初,朝廷已决意断了我的生路”
“这是何等的荒唐!”沈屹初紧握拳头,目光如冰,心痛欲裂,“我整夜疾驰而来,本欲劝你不要反抗,想着若能与朝中来人好生解释,力陈其中原委,或能为铁骑营谋得一线生机。加之我已传书入京,请求父亲于朝中帮忙周旋,亦盼着朝廷能理解长风关的难处。如今看来,何其天真,何其可笑!”
言谈间,战鼓隆隆震天,朝廷的兵马又发起了一轮猛攻。金沙滩上,大军的箭雨如黑色暴风般席卷而来,铁骑营的将士们虽奋力抵抗,却如同风中残烛,岌岌可危。战场上,火光、剑影、血雨交织,惨烈至极,犹如地狱一般。
“我一早便知,铁骑营同我已再无退路。”楚风望着满目疮痍的长风关,一手搭上沈屹初的肩膀,声音低沉:“阿初,快走!你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不可被牵连其中。走吧,忘了铁骑营,忘了今日的一切!”
沈屹初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兄长,我绝不能丢下你们!”
“走!这是命令!”楚风用力推开沈屹初,眼中满是不舍与深情,声音带着决绝,道,“卫凌,带他走!”言罢,提剑冲入了战场。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夜空。火光冲天,照亮了沈屹初愤怒又无助的面容。他目光紧紧盯着战场,眼中反射着火焰的狂舞,心脏随着铁骑营的每一次冲锋不住地下沉。
他见到楚风兄长颀长的身影,在火光和硝烟中矗立,如猛虎般威武。战场之上,他剑气如风,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血雨。正当他全力奋战之际,一支暗箭破风而来,正中他的胸口。楚风的身体猛然一震,剑插入地,勉强稳住身形。
“楚风兄长!”沈屹初几乎是怒吼出声,握紧长剑的手不住颤抖,急欲投身于那血腥的战火中去。
“阿初,你不能去!”卫凌的声音坚硬如铁。他紧紧抓住沈屹初,阻止他前进。
“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沈屹初声音嘶哑,满是悲愤,又似哀求,“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阿初,败局已定!”卫凌拉过他,强势地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声音中透着绝望,“朝廷的力量如海,铁骑营早已无力回天!”
“败局已定,败局已定……铁骑营的败局又岂是这一刻才定下的!”沈屹初心如刀绞,声音嘶哑,“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楚风兄长死去!我要同他们并肩而战,放手一搏!”
突然,一声箭鸣划破夜空。卫凌猛地推开沈屹初,箭矢扎进了他的腹部。
“卫凌……”沈屹初闻声回头。只感后颈一阵剧痛,眼前昏黑,晕厥过去。他的长剑自手中滑落,发出一声悠长地悲鸣。
“抱歉,阿初,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卫凌紧紧搂住了失去意识的沈屹初,声音中盈着深深的歉意与无奈,“为了你,为了国公府,亦是为了铁骑营未了之事。”
战鼓的声响激荡着空气,似要撕裂夜晚的黑暗。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如惊涛骇浪般冲刷着金沙滩,每一次撞击都让城墙颤抖。血雨横飞,铁骑营的战士们仍在绝望中奋力挣扎……
夜色如墨,马车在冷风中疾驰,马蹄声在寂静的戈壁林间回荡,宛如无尽的悲叹。车外,卫凌面上泪痕斑斑,眸色却坚毅如铁。车内,昏迷的沈屹初躺在软榻之上,眉头紧锁,仿若在梦中还能听见楚风兄长的声声呼喊,却又随夜风倏然消散。
再次醒来时,沈屹初发现自己身处在颠簸的马车之中,夜风如刀,时不时向他斩来。他头痛欲裂,恍若万针刺心,半晌,才勉强支撑着身体,掀开车帘,怒气冲冲地向驾车之人喝道:“卫凌!停车!我要回去!”
卫凌回头轻瞥一眼,淡然道:“你醒了。”话音未落,复又扬起一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车厢猛地一晃。沈屹初双手紧紧抓住车板,才于颠簸之中堪堪稳住身形,恍惚间似是如梦初醒。他垂头静默半晌,忽而问道:“楚风和铁骑营如何了?”声音哽咽,沙哑如荒钟。
卫凌深深叹息一声,道:“楚风将军已然战死,铁骑营也已覆灭。我觉察或有人欲对你不利,正四下查探你的踪迹。”
沈屹初脑中嗡鸣阵阵,再听不见其他,只觉心痛难当。他闭上双眼,脑中浮现出楚风英武的身姿,以及战场之上勇猛奋战的将士和无辜受累的百姓。嘶吼声、呼救声如梦魇般久久萦绕于耳畔。
“是我……我无力救下他们,是我辜负了他们……”沈屹初的嗓音中满是凄楚与不甘。
卫凌默了片刻,幽幽开口道:“阿初,这不是你的错。朝廷早已决意剿灭铁骑营,你又能如何?唯有先保全自己,隐匿行踪,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