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夜深重,桂花树下,四下无人,本该是缠绵悱恻过后的温柔相依,可如今只剩下苍凉沉静。
沈颜殊披上青玉羊绒大氅,端端于立,她坐在塌上对侧,脊背挺拔,姜硕坐于对侧,沉静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她移开过。
姜硕突然发觉,他从未见过沈颜殊这样的姿态。
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仿若无论对面是何人,他们都是平等关系。
上辈子沈颜殊是内有心机的白莲花,楚楚可怜,附庸各方世家公子,后来高嫁,在后院的那些日子,性子乖张,再后来失了宠,彻底没了驿站,倒是很是凄惨。
重新来一世,见到入京都之前的她,也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夜晚相拥,瞬间流露的脆弱让姜硕忍不住呵护疼爱,两次床榻亲密时,倒是有一点放纵张狂的艳丽,让他忍不住失控。
可两辈子,都不曾见过沈颜殊这等模样。
她仿佛立于谈判桌上。
沈颜殊眼神很温柔,“殿下,一路上很感激殿下的帮助和照顾,明日入京都,我知晓殿下并非池中物,未来定然是前程似锦,臣女不过是乡野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所求只有平安,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姜硕眼底晦暗不明,声色听不出情绪,“所以呢”
沈颜殊眼底有冷酷的清醒,盈盈一拜,“所以入京之后,臣女希望....啊..”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强行打断,姜硕猛然上前握紧她的手腕带着将她按在马车墙内,两人距离挨得近,沈颜殊被迫抬眼去看他,姜硕浑身都是冷冰冰的,仿若换了个人,方才柔情踪迹全无,只剩下骇人的冷酷。
姜硕几乎是咬牙切齿,“所以你现在想跟我说,希望我们入京都之后当做一路上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在我们同榻共枕这么多次之后,在我跟你告白求亲之后,依旧要跟我说,以后要跟我当陌生人!”
沈颜殊微微抬眼,看到姜硕眼底的疯狂,她退无可退,知晓今日不说清楚到了京都更加是后患无穷。
“是。”
姜硕眼底的期望消失,遗留的只有彻底的疯狂。
“所以你今天这么主动,不是因为想跟我亲近,而是为了告别,是吗?”
“是。”
姜硕冷笑两声,“你都用这种方式告别吗?”
沈颜殊察觉到他的手劲松下来,她费力咳嗽,“殿下,我只有你一人。”
姜硕怒吼,“那你为何不愿嫁我?”
沈颜殊在他发红双眼注视下沉默。
她为何不愿意?
沈颜殊昧心自问,如果他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上辈子的经历,一个从乡野来的小姑娘,一心只想要富贵安稳度日,路上有人索命,这等危机时刻姜硕出现了,他高大俊朗,温柔体贴,阳光热情,还是皇子身份,对自己情谊甚笃。
那个第一次入京都的沈颜殊会同意。
可如今的她不是。
她攀过了高门,皇子世子小公爷,她上辈子都勾搭了遍,公爵比不上皇子身份高贵,可对沈颜殊来说也是高门显赫,她费尽心思嫁进去了,结果呢?好日子并没有过几天。
将军府尚且如此,皇宫更加不必说。
相比之下,孔课为确实更好的选择。
他们相较于微时,他两定亲的时候孔课为尚未高中,姑母定他是因为沈颜殊入京都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姑母要给她找一个归宿,姑父要笼络门客,姑母舍不得嫡女,便舍了他。
上辈子沈颜殊是不肯的。
可如今看来,孔课为才是良配。
成婚于微时,他们便是贫贱夫妻,日后孔课为前程似锦是既定事实,富贵又安稳的日子是可见的。
嫁给潜力股成为高门,要比去攀高门更好。
沈颜殊在心里叹息。
可这要如何跟眼前人解释呢。
不是你不好,是你的身份不好。
皇子贵重,姜硕日后也位高权重,可日夜打仗的皇子是百姓之福是敌人之惧,却不是后院女子的好夫君。
沈颜殊不想夜夜孤枕难眠。
姜硕在沈颜殊的沉默中找到答案。
他却不肯放手,骤然托起沈颜殊的腰肢拉她靠近,黑夜中他看到沈颜殊惊呼,他凑过去堵住她的唇
唇齿分离的片刻,姜硕贴着她的唇边摩挲,“既然以身相许以报谢恩,那便拿出诚意来。”
沈颜殊只挣扎片刻,很快沉沦,她轻轻颤抖睫毛,双手搂住他的后颈。
好舒服。
她回应着炽热霸道的亲吻,口齿生津,疼痛,欢愉,强硬的进出和亲吻,姜硕禁锢着她每一寸,仿佛天地是最后的净土。
天地之大,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人攀附着彼此不断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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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颜殊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