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归于虚无,意识仿佛是一片落叶,轻飘飘地浮在黑暗的洪流当中。
耳边隐隐传来惨叫或是哀嚎,又渐渐淡去。
灵魂继续下潜,她看见一张张绝望的,愤怒的,歇斯底里的,癫狂的脸浮现又消失。
最终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个面容苍老而憔悴的女人,但徐采桑知道她才四十出头。
那个女人穿着破旧的蓝色棉衣,站在一片荒原之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只是静静地对她挥手。
徐采桑却像是被扼住了喉般,发不出声,她刚艰涩地想喊出那个称呼“。。。。。妈。”
眼前的那片荒原突然开始天塌地陷似地震动,裂开狰狞的嘴瞬间将女人吞入无底的深渊。
“。。。。啊。。。。”徐采桑惊醒,平息剧烈的喘息。额上已冒出一片冷汗。从那撕心裂肺的绝望中脱离后,她的心脏还是泛着凉丝丝的痛。
可是,她不是死了么?在一个废墟的角落。那时她身体枯瘦,几乎是皮包骨头。腿上的伤口因为没有药已经发炎,化脓。身上剩余的食物也被一个骷髅似的小孩抢走了,她拖着高烧的身体,因为没有找到食物,最终饿死在了废墟旁。
为什么现在她又完好无缺地躺在了床上?这是走马灯吗?若是果真如此的话,就这么死去也不错。她闭着眼漫无目的地想着。但就这么躺了一会,身上真实的触感又提醒着她,让她隐隐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手轻轻摩挲着床单。这柔软的触感,她,是回来了吗?
徐采桑睁眼慢慢起身,看着周围的摆置。绿色的小沙发,蓝色的窗帘,还有,妈妈执意为她选取的粉色墙纸。她知道原因,在妈妈心里,她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适合粉色的小女孩。
想到这里,徐采桑鼻子一酸,迫不及待出了房门。
隐隐有声响从厨房传来。
原本急迫的脚步又停滞了下来,她像是害怕惊破美梦般,痴痴地看着前方玻璃门后隐隐约约的身影。
她近乡情怯,可是里面那道身影却主动推开了门。“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这么不好,做噩梦啦?”
她细细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头发依旧黑亮,气色依旧红润,气质宛若江南水乡。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依然有光,不像末世里那样麻木无神。
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掌为她别好耳边的发,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是真的。。。。。。不是幻觉。。。。。
她盯着比起记忆中年轻了不止一点半点的温柔面孔,轻轻点头,也将手覆上母亲的手背。
是温热的血肉,不是虚影。
明明现在心头狂喜,可是太久的分别还是让一股酸涩涌上鼻尖。
“诶呦,怎么还哭了”,女人担心地看着她,用嘴唇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没发烧啊。哪儿难受吗?”
她红着眼圈微笑 “没事,我感觉特别好,从来没这么好过的好。”
“噗嗤。你这孩子,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女人被她逗乐了。她也跟着笑,双手环上母亲的腰,将脸埋在母亲的肩上,沉浸在熟悉的气息中。眼前的这个躯体是温热的,不再像梦里那样冰冷。终于,她再次被独有母亲能带给她的安全感所环绕,回到她的灵魂温巢。
不过,她又立马想起了另一个至亲。在上一世,末日在正式地拉开序幕之前,也曾出现一些预兆,例如直接导致父亲死亡的飞机失事。
八月,单位派父亲去M国出差。
在去往M国的飞机上,父亲发来了最后的讯息:“sangsang,照顾好ni妈没有爸爸,你们也能过得很好,,别难过”
可是,又怎么能不难过呢?收到噩耗后,她和母亲几乎三天没睡,夜夜辗转反侧。母亲更是日日哽咽,不进水米。在短短的一周内,瘦了一大圈。
“妈,爸呢?”
“他去上班了呀,今天才30号,明天才放五一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休闲的大学生呀!”母亲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还好,她重生到了父亲出事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感谢上苍真神,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的话。在母亲死于地震后,她曾多少次在梦中惊醒,想着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换取这么一刻。
现在居然成真了!
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后,她就只剩了一副躯壳,成了一具徒有生存本能的行尸走肉。从此刻开始她才算重新活了过来。
更何况,她是真的获得了新生,那些失去后令她痛不欲生的一切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看着窗外透过的金色曦光,无声地照耀着还是彩色的世界,化为房间内的融融暖意。她想,无论这室外的世界如何天塌地陷,她一定要护住这一室的安宁。
这一世,她谁都不想再失去了。
但在末世里,将家人护在羽翼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