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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2 / 3)

“求......求求,放过......我......还有孩子......”

“放过、我......我的孩子......”

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每吐出一个字似乎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绝望的湿润在他红得发猩的眼角闪烁着,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眼眶。他的泪水早就流干了,只剩强撑在浮肿眼皮间的空洞与苦痛。

楚岁安终于听清,她先轻声对那男人讲道:“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您的。您很安全,别害怕。”

然后抬起头对宋裕说:“孩子,他说放过他的孩子,放过他。”

宋裕没有讲话,而是把手机打光往下移动了一些,示意楚岁安看过来。

楚岁安如他所指,垂眼一看,身形顿了一瞬。

这个躺在三轮车里的男人腹部的衣服破了一个很大的洞,因为他的腹部上插着一根四指粗的钢筋,足足将他贯穿。血几乎染遍了他一整件衣服,凝固在三轮车生锈冰冷的铁皮架子上,还滴淌到地上。

渗入已经涂满鲜血的砖缝里。

“孩、孩子......我的......我的埃米尔!”他听懂了楚岁安的话,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突然剧烈地挣动起来。

红色的血登时从伤口处渗出更多,叫人看了毛骨悚然——他居然还有血可以流。

“好的,您放松,不要动,我们会去保护您的孩子,你们是安全的,请您放心。”楚岁安连忙安抚他,直到他不再挣扎为止。

她看着不断涌出的血,背脊发冷,然后从相机包侧面翻出一卷绷带和一小袋子药水,只是还未动作,宋裕先捏住了她的手腕:“他说的孩子,是这个吗?”

他将手机打光转向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花坛里的花还开着,只是七扭八歪。一团干枯焦黑的东西压在上面,给花压倒。

楚岁安静止住了。

她见过的,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被火烧死的人。

而被丢弃在花坛里那具尸体的大小,只能属于孩子。

只有一只小狗那么长,如同新生儿那样紧紧蜷缩着,四肢却已然如同深埋地底的腐烂树枝。一触即碎。

“我的埃米尔......埃米尔......”那个男人的声音几乎是从唇缝里哼咛出来的,酷似恸哭。

楚岁安在这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呼吸。

埃米尔。本罕利人常常给自己的女儿起这个名字。

在本罕利语里,埃米尔的意思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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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脸颊时不时抽动一下,嘴唇龃龉,不住喃喃“埃米尔......甜心......”。

楚岁安定在那里,喉咙不住紧缩发痛。

冰凉的手从她手里拿走了绷带和药水,宋裕的声音有些哑,但尚且温热:“那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楚岁安抿了下嘴唇,强迫自己回神:“......我知道。但那是一个孩子。”

宋裕默了默,拉住她抽干了血液的手:“至少给他点儿希望。”

他说完,从大衣兜里摸出来了一把瑞士军刀,俯身,朝着那男人腹部插着钢筋的部位探了过去。

“做什么?”楚岁安拉住了他,警惕地问道。

“把钢筋取出来,他活下来的几率更大。”宋裕讲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浅淡,好似这是什么举手之劳,随随便便就能实现。

楚岁安没松开手:“你会吗?”

“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吗?”宋裕觉得她这样好笑,于是弯了弯唇角。

楚岁安眨了眨眼,未开口的时候显得很茫然懵懂。

“我是学临床医学的,放心吧。”宋裕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刻意放缓的嗓音好似真的具备安抚人心的力量。

楚岁安被他看得有点迷糊,愣愣地松开了他:“......这样啊。”

脑海里唯一能被抓住的清晰念想是,也难怪他,面对尸体的时候,比一般人要淡定得多。

她定了定神,才换成本罕利语,对这个男人说:“您的孩子很安全,您要坚强地活下来,才能见到她,我们现在给您包扎一下,可能会有些疼,但为了孩子,咬牙坚持一下,辛苦了。”

那个男人原本干涸的眼眶,突然流淌下来了一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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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裕手上动作很麻利,同他散漫又漫不经心的形象截然相反,他一边抽出钢筋并小心着不损害这个男人其他脏器,一边低声朝楚岁安发问:“活下去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吗,在这种地方?”

“毕竟活着只是迎接死亡,只是去更狼狈地面对灾难,而且更加苦痛——这片土地上有希望吗?”

楚岁安看着他纤长睫毛在脸颊上打下的一小扇阴影,只沉默了半晌:“但我没法坐视不理......而且这片土地上,几乎只剩下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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