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利安·英迪洛维奇村长被安放在一块拆卸下的门板上,抬上尸体走出门外时,天气更加阴沉,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头顶的鸦阁城堡显得愈发高而陡,落下的阴影如有实质,压在每个人心上。
回到镇子中心,向北走五六分钟,街上行人稀少,偶遇的几人也唯恐避之不及,迅速躲开他们。
伊丽娜坚持要亲自抬着父亲,洛风禾与她并肩而行,“刚刚街角那个,是维斯塔尼人?”
“如果需要,可以从他们那里购买物品,也可以雇佣他们做向导或者寻求其他帮助,有时候,他们的占卜非常灵验。”伊丽娜语气柔和,悲痛的情绪没有左右她的判断,“也许他们的态度立场有一定倾向,但并非人人都是打小报告的奸细。”
一路向北,他们看到紧邻着鸦阁城堡的山脚下,有一处相对平缓的高坡,上面是摇摇欲坠的木石结构教堂,外观破旧,像勉力支撑了好几个世纪的疲倦勇士。
背后矗立着一座钟塔,顶部破损的缺口处有光线透出,不堪重负的样子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塌。
走到教堂门口时,洛风禾才看清,这里的墙壁,同样满是爪印与火烤过的焦黑痕迹,她敲响门后默默退到了伊斯马克身后。
门后探出脑袋的青年显然认识伊斯马克,简单交流两句,便开门放几人进去。
进入教堂后,洛风禾才感觉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滚开了。
“呖呖呖——呖!咯哒!——咯哒——嗄——”
尖锐的男性嗓音尖叫突然传入耳中,她脚步一顿,不留神踩到了帕克。
“唔——痛。”
两相比较之下,礼拜堂方向传来的声音明显不似人类,年轻牧师没有多言,带着他们很快见到了一位头发斑白的大叔。他穿着一袭朴素黑色神职服,宽大的袍子稍显陈旧,但仍然整洁。
“这位是唐纳维奇神父。”
皱纹深深刻在他的额头上,眼睛深陷,黑眼圈里充满了忧虑与悲伤,听到伊斯马克的介绍后,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问候了他那已然停止呼吸的老朋友,又同其他人打了招呼。
他显然注意到了几人的神色异常之处,主动解释,“你们不必害怕,我的孩子被关在地下室,他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克莱尔难得开口,“您的,孩子?”
“我的儿子多鲁,被转化成了吸血鬼衍体,我正在寻求解救他的办法,但目前……只能先关着他,让他自己去克服嗜血的渴望。”
他注视了克莱尔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先带着众人走向了教堂背后的墓园。
洛风禾心电感应询问克莱尔:“他这种情况,有办法恢复理智吗?”
两人放缓脚步掉了队,克莱尔低声答,“吸血鬼衍体,有点类似刚刚感染的兽化诅咒,如果在发病前,可以采用移除诅咒来解除。如果……如果已发病,而身体结构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的时候,有一种可能,哦不,也不算……”
他惋惜地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栅栏与生锈的铁门在教堂后围出一块墓地,拥挤的墓碑被浓雾包裹,其上的姓名看不真切,有的墓碑上甚至只有一片空白。
唐纳维奇指了指几个预留的墓坑,对伊斯马克说:“为我的老朋友选一个长眠的位置吧,不过我们可能需要稍加修整。”
伊丽娜最后一次为父亲整理遗容,伊斯马克与克莱尔拿起工具开始修缮平整坟墓。
周遭的杂草自动离开土地,那是帕克的隐形仆役,他自己则退回到来时的窄路上,布置了警报术。
看唐纳维奇神父准备葬礼所需物品,琼森询问道,“您会使用典礼术吗?听说那可以祝福死者不被转化为不死者?”
“很遗憾,这里虽然供奉着晨曦之主与夜母。”神父看向教堂方向,神色虔诚,“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早已迷失了祂们的教诲,不再能聆听到祂们的声音。”
教堂里确实有两尊模糊的神像,不像从前见过的神明形象,原来那就是巴洛维亚的晨曦之主与夜母……
琼森没再追问,她与林奇默默点亮了手边的东西,光亮术依然可以提供同等程度的照明,只不过光芒变得幽森恐怖。
做好全部准备后,天色更暗了一点。
村长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入墓,所有人肃穆围站在周边,神父开始赞颂考利安·英迪洛维奇的生平,讲述他如何守护村落,如何在绝望笼罩整个村子的情况下,安抚民众的情绪,带领绝望的人们蹒跚前行。
最后,唐纳维奇向晨曦之主献上祷告,以求考利安·英迪洛维奇的魂灵可以自巴洛维亚这片土地得到解脱。
在献上花束时,帕克注意到神父专门找来的只是几朵早已枯萎的干花,鲜花在此地大约是奢侈品,他用次级幻影制造了一束象征力量与荣誉的剑兰。
致意结束后,伊斯马克与伊丽娜各捧起一抔土,轻轻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