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扶苏与二世子姐弟二人不约而同地去向皇帝回禀案情。
经过昨晚的风波,二世子已经对扶苏长公主这个姐姐刮目相看,此刻他一见到扶苏比自己先到了,便来热络地打招呼。
“皇姐也来了?这么快就能有所收获,实在是劳苦了。”
他原本并不相信扶苏能这么快查明真相,此话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二。却不料扶苏真的已经有所收获,反而来夸奖他。
“朗儿也是,那样多的宾客,这么快就能查清楚了,想来必定对这刑狱之司十分熟悉了。来日长姐一定令你执掌刑狱!”
此话实在太过狂妄。
二世子脸上的笑,当即便冷了七八分。
扶苏见状,急忙假作失言,掩口低声道:“是长姐失言了,朗儿一定不要说出去!”
二世子才又假作安抚,道:“皇姐放心,朗儿一定不会乱说的。父皇如今年富力强,一定能教你我如愿!”
扶苏于是展颜,欣慰道:“朗儿明白就好。”
二世子听了,心头不免又是一梗,无奈已到了殿前,只好收起了情绪,一门心思只顾上前去向皇帝邀功。
“父皇,月朗连夜审讯,已经将那群宾客清查完毕!”
“朕的宾客,身份地位都不低,朗儿,不可对他们太过无礼。”
“月朗知道,只是对他们的从属亲眷稍加查问,便得知了,中途离席之人,事先收了些好处,想尽办法换了那群刺客入殿。这才致使他们有了可乘之机。父皇,月朗请令,将他们全部诛杀!”
扶苏打量着他那副志得意满言辞激昂的情态,心下不由暗暗冷笑。
他就算不必查问,也对那群宾客的底细了如指掌,更是将他们入殿的途径打点得畅通无阻。又何必再编出些什么“想尽办法”“可乘之机”的诡话?
若说是为了教父皇相信,可是扶苏展眼望去,却见父皇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月朗的陈词。
转念一想,扶苏便明白了。
殿外值守的侍卫忽然失职这件事,皇帝必然已经查访过了,心中已经有了些算计。
那么,二世子的那一番陈词,到了他的耳中,也就不重要了。
他此时更在意的,是刺客的真实身份。
扶苏见他许久不言,若有所思,便试探着替他发些善心。
“可是,朗儿,如今真正的刺客已然被查处,那一众宾客却是无辜的,尤其是他们的家眷。若是将其一并论罪,只怕要教人指责父皇暴虐无道。因此,我倒以为,应当宽免他们的罪责,至少,不应诛杀,父皇的寿辰在即,还是少添些杀戮为好。”
说完,扶苏将目光投向皇帝,便发现他面上已尽是满意之色。
二世子却仍旧固执己见。
“那伙刺客虽已死了,可是他们死有余辜。胆敢冒犯父皇,这滔天大罪,岂止延及家眷!”
扶苏闻言,忙惊问道:“朗儿,你是如何知晓,那伙刺客已经死了?难道,是父皇告知于你?”
皇帝却是摇头,否认道:“朕并不曾。”
二世子这时才自悔于失言,他却并不知,这是扶苏有意在言语中设了陷阱等他自陷。
于是他只好又扯出它事来支应。
“实不相瞒,月朗昨夜中途离席,还未曾向父皇告罪。父皇不知,昨夜席间,月朗吃坏了东西,不得不去出恭。宴会结束后,才发现随身佩戴的出云玦不见了。想到那是幼时父皇亲自为我们打造的,我便立即去出恭的地方寻找。途中,远远地望见皇姐与白苹带了人去处理那些刺客的尸身。”
说到此时,他还不忘转过来对扶苏致歉:“皇姐,朗儿并非有意偷窥,只是当时朗儿已找到出云玦,并不想外多生事端,也并不便前去相扰。”
扶苏既然不相信他的话,也当然愿意原谅他,甚至还关心他是否仍在拉肚子。
“没关系的,朗儿,你的身体还好吗?该叫医者诊治一番才好。”
“多谢皇姐,已经无事了。”
“那就好,腹泻可不是一件小事,闹不好还会落下病根,长久得地泄下去,朗儿一定要谨慎些才是。”
叮嘱完了二世子,她又向皇帝求起了恩典。
“父皇,扶苏知道您有一味珍藏多年的好药,就开封给朗儿用一丸吧,定可保他无碍。”
扶苏欢欢喜喜地为二世子求着皇帝那一丸“好药”,二世子却不愿意接受她这一番好意,反而急急忙忙地推拒道:“朗儿无碍,父皇万不可将那神药开封。否则,违背了神仙的旨意,神药失灵,月朗担不起罪责!”
二世子口中的神仙,只是早年一位游方道人,他曾亲言:神药须在皇帝满了九九八十一岁以后再打开,方有长生不老之效。
那句话常人听了多半不信,然而皇帝是信的。
因此皇帝在这时,也只是揶揄这对儿女,并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