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没再多问下去,怕引起春月的疑虑。他只搪塞了几句,春月也看着时间不早便准备回去。
另一边,赢试坐在厅上,满身的不自在。他却什么也没说,赢文想拉着他说些家常话,可二人都已离家多年,哪有什么家常话可说。
赢文也愣住了,气氛陷入僵局,令她也觉得尴尬。
还是赢试看出了她的窘迫,他咳了一声,试着问:“阿姐,最近……过的可还好?”
见他主动与自己说话,赢文迫不及待回应。
赢试又试着问了几句,赢文都一一回应,待到晌午,他的目光不断眺望着侯府的远处,赢文见他似在寻找什么?问他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赢试才十分别扭的问出真正想问的。
“阿姐……你……府上……近日可有人来拜访。”
赢文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宣阳侯府僻静,几乎无人探访。”
无人拜访,也就是说她并未来这里。
“不过今日王姬身边的婢女来府上赠送了不少好料子,改日姐姐给你做身衣服。”
赢试全然没有听见其他的话,耳朵里只听见“王姬二字。“殿下没来吗?”
“没有,是殿下的婢女春月来的,还送来了许多上乘的料子,都是王姬殿下亲自挑选的。”
原来她没有来。
“试儿怎么了?”赢文看得出他有心事,又不敢冒然询问。
“没有,只是先前见过殿下一面。”
他用着连自己都未注意到的语气轻快回答,他上扬的嘴角被赢文尽收眼底。
午时用过饭后,白敬立刻返回了军营,赢试则留在侯府休息。他卸下盔甲,将腰间的那把佩剑随手放在案上,赢文给他送了套便服。
穿上便服的他褪去了盔甲的冷硬与俊朗,面部变得柔和,整个人多了几分世家少年气。
他躺在榻上小憩,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梦里他又看见了战场上金戈铁马,漫天厮杀的场面。他看见尘土混杂着鲜血,双方将士冲杀相撞。梦中的自己连人带马被掀翻,继而漆黑如雨的弓箭发出刺耳的鸣声。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黑云压城般,盖满了天空。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利箭的气流驱散。
有人大喊:“躲避。”
而他被压在马下无法动身,他拼了命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他看着乌压压的箭矢,猛然抓起地上的剑。
他握着剑的手不停颤抖,脑子里浮现出了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的面孔。他不断说着对不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
在生与死之间,他想用手里的剑斩断自己被压在马下的腿。这样他会保住一条命,可代价是失去一条腿。
可他还是很犹豫,自己变成了残废……他接受不了了。
刹那间,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有人大声着他的名字。
“赢试。”
赢试猛然醒了,屋外赢文挑着灯轻拍他的房门。赢文的声音不大,但赢试几乎是立马就醒。他受不了了一点动静,常年在军营里,连睡觉都是提心吊胆。
“试儿,饭好了。”
“来了。”赢试摸了把自己的额头,一片冷汗。他回想起梦中的场景,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腿。
“姬沅。”
晚饭上,赢试才再次见到祁绕,他长高了不少,此刻已经比姐姐高出半个头。两人相对而坐,赢文在中间,见两人都不动筷子。想着主动缓和气氛,她为两人添了菜。主动问起祁绕还记得赢试吗?祁绕回道:“阿姊,我自然记得。”
赢文嫁与祁绕时刚及笄,那时的祁绕也才九岁,比赢试还小上一岁。先王膝下只有三子,祁禹与祁雍一母同胞。而祁绕是婢女所出,生母又早亡。
他九岁时先王病重,有意给他赐婚。可祁绕无权无势,先王先是给他赐了爵位,又为他招募妻子。
四周诸侯都是明眼人,知道先王不过是想给祁绕找个靠山。祁绕出生低贱,年岁又小。即便九岁承爵,也不过是稚嫩幼子。没有侯爵愿意牺牲一个嫡女来扶持这个乳臭未干毫无继位可能的孩子。
但是,胤州赢氏答应了,并且主动接下了旨意。
他们用一州嫡长女去嫁一个年仅九岁毫无继位可能的孩子。
这场意味深长的联姻的背后,没有人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就连赢试也不知。
祁绕九岁在先王的旨意下与赢文完婚,婚后他与赢文住在宣阳侯府,一切由赢文打理。他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一直唤着赢文阿姊阿姊,到如今也没改过来。
赢文也由着他。祁绕稍长大些后也会闯祸,赢文就如长辈般训斥他。总之,赢文如妻如师般照顾他长大。他说以后自己保护赢文。
赢文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宠笑着回:“我只求你稳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