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里,子辛将已经死去的白凤焚烧。
山林间,一道道纵马急行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姜环驾着马目光高远,那一道道虚影拉弓搭箭,剑矢在林间穿梭。
“赢试,来啊。”白敬纵马而过。
呼声穿梭在林间。
“殿下。”赢试望着他们离去的影子,询问着姜环。
姜环扯起缰绳,“想去就去吧,手腕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要打弓搭箭便可。”
得了她的允许,赢试翻身上马,一阵烟尘后消失在树林间。
山下逐渐恢复寂静,姜环驾马绕着池边走了一圈。她觉得颇为无趣,调转马头准备回去。
树后那只白鹿再次出现,它半个身子走出树后,摇着脑袋朝姜环发声。白鹿转身三步一回头,频频示意姜环跟着它。
出于好奇,姜环手持缰绳跟了过去。
白鹿带她绕回池边,姜环没明白。她见白鹿低头朝着水面嘶吼,果断下马来到白鹿身边。白鹿引导她向水面看去。
姜环眯眼:?
水面风平浪静,从她的角度看边缘的池水约莫半人高,清澈纯净。
“这什么也没有啊。”
水中倒影一颦一笑与她别无二致,姜环凝视着,不懂白鹿的意思。起身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力将她推入水中。
水面扑通一声,姜环一头栽了进去。
她像是陷了进去,四周无可依靠之地,姜环本能反应开口呼救,不料水乘机进入她的口腔,被不自觉咽下腹中。
自己不会游泳,她觉得身体已经轻飘飘的,全身乏力。水面上的光折射在她脸上,瞳孔里倒影出岸边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就结束了?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画面中,河道边,一架侧翻的马车倒在溪水里。姜环立在河道边,衣摆已经湿了,身侧的马车里传来阵阵呜咽之声,她立刻顺着车厢爬进去,发现马车厢里还有一人。
那个女子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衣服,此刻躺在马车里,衣衫凌乱,青丝散散落落。露出一张白皙小脸,流水穿过车厢,她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一双粘了泪水的眼睛,咬着牙忍着腹中的痛。
“快走。”
看着那张与自己眉宇相像的脸后,姜环几乎立刻认出了她,这是姜姬的堂姐姜娴。
她再次钻进车厢,用手去捂着姜娴腹部的伤口。
姜环身上的朱红外衣已经被浸湿成黑红色,她不断喊着姜姬的名字,姜娴才勉强侧过头迷迷糊糊看她。
下一秒,姜娴就喷出一口血。姜环的脸颊和脖子都被染上了血迹,她才发现姜娴的腹部已经被刺穿,血迹不断被流水拉长,无情带走。
她抚上姜娴苍白的脸,用衣袖按住她腹部的伤口。
“姜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姜环跪在溪水中,她是真的怕了。
画面中的她不想姜娴死,她害怕一个人。
脸上的泪水被一只瘦小的手拭去,姜娴轻轻用衣袖去擦她的眼泪,连带着那些血迹一并擦点。
她轻轻的张嘴,气若蜉蝣道:“去找你母亲……”
姜环连忙俯下身在姜娴耳边,她听见姜娴说:“快走……”
“我爹反了……你去找你……母亲。”
那只手悬在半空中,猛然滑落。
“阿姐。”
姜环喊她。
没有人回应,溪水潺潺流淌,姜娴的脸色变得安详。
姜环跪坐在溪水中,只觉得天地都陌生。
身后的溪水中夹杂着脚步声,几个披甲带箭的男子不断靠近。
“姜伯昌的女儿死了。”手持短剑的士兵说。
一瞬间,画面再次转换。姜环看见越州城头的烽火连二连三点起,明亮的烽火泛着白烟冲向天空。
一队队士兵涌上城头,夜里的兵器泛起泠冽的寒光。
弓弩被抬上城头,朱红色的姜字旗高高竖起,一夜之间插满了越州城头。
姜伯昌身披铠甲,立在城头。他身后披着白色麻衣,那一队队亲兵也都披着白色麻衣。而在他身前,一具金丝楠木棺椁被打开棺盖。
里面躺着一个身穿白色铠甲,双手握剑的年轻男子。
姜伯昌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棺椁里的人。
半晌,他艰难开口:“我儿……何至于此。”
“侯爷,世子虽伤,可伤不至死。”姜伯昌身边的侍卫哀嚎道。“我与世子一起出生入死,世子的伤严不严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是雍君对不对?”姜伯昌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长风咆哮,城头上的越州旗翻滚涌动。
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姜伯昌的脸,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