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廉却似乎打算刨根究底。
对于他这种好学的精神,江书棠表示,果然他能发展到这个程度,也是靠学无止境。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她笑了笑:“我给您打个比方:假设我从市场上花了二十两买了一堆果树的种子。第一年,我浇水、施肥,种子发芽了,但是还没结果,我一无所获。第二年,我继续浇水、施肥,果树变成了小树,长出了枝干,但是依旧还是没有结果,我依旧一无所获。第三年,我依旧不放弃,继续劳作。到了第四年,我终于收获到了许许多多的水果,这些水果我一共卖出了二百两。从我购买种子,到我收获种子并卖出获利,一共花费了四年,这四年便是我的回收期。”
聂政廉恍然大悟,她的意思他明白了,就是说这店铺现在亏损,将来未必亏损。“你的意思是,这店铺也许还有救?”
江书棠并不打算把话说死,毕竟这店铺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光从账本来说,她只知道这是一家卖米的店,前几年碰上虫害,亏了不少。不过接下来这几年如果是大年,那么翻本也很容易。只是那些假账的部分,古怪的厉害,还是得仔细调查才是。“只要合理经营,就算不能盈利,至少也不至于太亏本。”
“好!”聂政廉惊喜地一合掌,这是本来他打算放弃的连锁店面,现在却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店铺,我打算交给你打理。”
“多谢大人!”江书棠没料到他会如此慷慨,匆忙磕头谢恩,“书棠必然不会负大人所托。”
“不必。”聂政廉走过去,轻轻将她扶起来,带着笑意:“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你家那些铺子,到时我会如数归还。只是不知道你可还尚有余力?”
“自是有的,且家中母亲也精通经营,家中店铺交由她,我也放心。”江书棠急忙道。
“如此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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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聂政廉的房间,江书棠发现,外边的近卫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如果从前皆是“江姑娘,江姑娘”地称呼,现在也会尊称一声:“江先生。”
聂政廉给了她更多的自由度,之后她与段家的往来,他也不再干涉,只是需要及时向他通报。
对于江书棠而言,情况确实在越来越好,只是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
她先到段家把欠段明烨的银子还了,段明烨虽然多次拒绝收她的钱,江书棠还是很有原则地没有白拿。
只是那画,她思忖了半天,觉得还是放在段明烨处更安全。
这件事是瞒着段老爷子的,毕竟只是江书棠一个猜测,打草惊蛇吓到了老爷子也不大好。
婉拒了段家共用晚餐的邀请,她又连忙找去了温庭晏他们下榻的酒楼。
扬州城的街道宽敞,夜市繁忙,虽是冬夜,却挂上了满满的灯笼,别有一番趣味。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银丝团花袄子,照着老习惯围着围脖,一番奔波,浑身倒是不觉寒冷。恍惚间,却有冰冷的凉意掉落到脸颊上。
抬眼一眼,下雪了。
六片飞花,轻柔的如同蒲公英。
周围人来人往,大多见怪不怪,只是行人逐渐少了。江书棠却难得起了兴致,鼓起腮帮子,轻轻去吹那些缓慢降落的银白。
雪下的越来越大,她逐渐走到了酒楼,已是满头白雪。
突然,一把油伞撑上了她的头顶。
江书棠初时并未发觉,直到来人轻缓又沉稳地跟着她的频率走了几步。
她倏然回头,撞入温庭晏温和的眉眼中。
“终于发现了啊……”他将伞光明正大地挪过去了些,又笑着帮她把头上的雪花拍落,问她:“怎么过来了?过来也不带伞?”
“找那个邓公子有事情……”江书棠见他举止亲昵,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了几步,却被他举着伞追上。
雪越下越大,地上逐渐开始堆积。江书棠用脚轻轻踩着那些如同棉团的柔软,心中不自觉地愉悦。
如今一切都越来越好,她终于也有闲心,欣赏一下这异世纪的雪,尽管已经不是第一场,却是她心中的初雪。
温庭晏的目光略有些深,声音却好听和缓:“找邓公子什么事情?很着急吗?”
也许是他太过温柔,江书棠有些招架不住,摸了摸鼻子,含糊得道:“也不是很着急……”
“那……”温庭晏眨了眨眼,“一起先堆雪人吧?”
“啊?”江书棠有些尴尬,“为什么突然要堆雪人?”她一直自诩成熟的成年人,堆雪人,好像有些羞耻……
温庭晏早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嘴角微扬:“不想玩吗?”
江书棠心虚地咳了一声,好像……是有点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