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云筑依旧安安静静,江兰若贪凉,捧了碗冰雪冷元子吃,小厨房特意把糖换成了蜂蜜,甜甜地搅在一起,冰块冒着寒气清透得很,碗也很是讲究用了配套的青瓷碗。
纤纤玉指拎着白玉勺子,搅动着蜂蜜,又是一番好光景。
秀云掀开帘子进屋,手中拿着江兰若吩咐她取来的布料,将布料放在江兰若身旁,她开口道:“夫人,柳姨娘正在飞鸿阁,栗子糕和牛肉汤一概退了回来,小将军那边……倒是留下了。”
江兰若吃了一大口冷元子,被冰得眉心皱起来,放下碗用手捏住耳朵尖缓一缓,听了这话倒有些奇怪。
“将军那边我本就没指望能送进去,君子轩……真是意料之外呢。”
秀云扁着嘴,头轻轻晃着,“小将军对您那样,您还给他送吃的。”
江兰若只默默笑起来,眼睛眯着,像只偷腥的小狐狸,满脸的坏心思连秀云都瞧了出来。
江兰若做什么她自是不懂的,她只知道自己只要伺候好夫人就是天大的事。
日子总是平淡无奇,往日往飞鸿阁去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要应对霍清永突然的要求,又要在他身边扮作另一个人,还要提防他瞬息万变的情绪,着实难熬。
这几日差事都被柳姨娘揽了去,她甚至还有时间能和秀云坐在门槛上赏月。
正月二十五,只一弯残月。
小厨房新研究着,用鸡蛋裹了切成片的馒头,下到油锅里热乎地炸一下,金灿灿外脆里嫩的炸馒头片就出锅了。
江兰若在火炉上嫁了一个瓷碗,炸好的馒头片放在上面,在院子里吃也不会冷。
夏日里满是蚊虫的声音,四处都是蛐蛐叫来叫去此起彼伏,冬日里就静了许多,若是不刮风时,寂静得几乎让人心慌。
雪已然停了数日,院中的积雪都被小厮们扫到了一旁,上面还有他们堆的雪人,歪歪扭扭地立在那儿。
江兰若用指甲捏起一片炸馒头,轻轻咬了一口,好吃得眯起眼睛。
若是哪一天能走,她真想把小厨房的两位嬷嬷一起带走。
夜愈来愈深,也就愈来愈静。
江兰若一身浅色衣衫有如月华披与身侧,头发只扎了一半,用上次那根西南来的簪子挽着,那簪子看起来颜色有些旧,又失了光泽,然而却没有一处磕碰的地方,想来是被好好保存。
下巴处的痕迹早就消了,一张小脸上眼睛占了许多的位置,微微上扬着,含着水一般,比星辰还要亮上些许,大氅裹着她,下半张脸埋在毛领里,偶然转眼瞧些什么,顾盼生姿不自知。
一小碗炸馒头片很快便吃得七七八八,毕竟是油性的吃食,夜间进得太多了临睡时恐会积食难受。
秀云从怀中摸了帕子出来,沾了水替她细细擦着手上误染上的油,仔仔细细。
江兰若望着她,声音中带着些困意,愈发变得软起来,“我再给你绣一个帕子吧,你喜欢什么花样的?”
秀云对这些小物件倒是不怎么在意,满心满眼都是把她指缝间的污渍擦干净。
于是见了这满院的梅花,风吹过时飘散的梅花雨,随口道:“梅花吧。”
江兰若一怔,眨眼频率变得慢起来,微微低眸,满眼的情绪都被长睫遮住,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投出影子映在墙上。
影子灰蒙蒙的,微微侧过头,像是失了光的神像被遗落。
“你也喜欢梅花吗……”江兰若喃喃道。
声音有些小,秀云便也没听清,只抬头看她,依旧是那般絮叨:“夫人您今日是不是又贪凉吃了冰?”
江兰若含糊地“嗯”了一声,乖乖地坐着,看她把帕子收起来,一脸正色地说她不对,这样对身体不好,本来就像书案上的宣纸一般一触就碎,还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江兰若一概都接受,拎起碗里的最后一块炸馒头片,塞进了她的嘴里。
秀云嘴塞的满满登登,说话都听不清,只隐约能分辨几句,“我刚把你的手擦干净……”
两人笑闹一番,月亮西沉,时辰已是不早,应当安寝了。
秀云从地上攥了个雪球,砸在她的鞋面上,算是惩罚她刚才的不老实。
江兰若今日穿的鞋保暖却不厚,说白了就是给达官贵人准备的,薄薄一层很是温暖,却碰不得一点水,否则鞋面便糟了。
雪球砸中鞋面,本应干干爽爽地散成雪粒,谁想里面掺着些带着水汽的积雪,这么一打,鞋面湿了一小片。
秀云“诶呀”一声,就要拽着她换一双。
江兰若摆摆手,只道无事,从地上摸了根小树枝,在雪地里写字。
写完了一整首诗,才将树枝轻轻地,重新放回树上,就如同它还未落下的样子。
她刚要走,就听外面隐约传来些声音。
夜半,女子,凄厉的喊叫。
秀云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