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雪下得很大,青石板路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却依旧嘹亮,各自吆喝着摊上的瓜枣糕点。
吆喝声中时不时穿插着几声清脆的撞击声,清清脆脆的,倒也好听。
“月儿糖,月儿糖,月亮爱吃月儿糖,娇娇小姐也爱吃,嘿嘿……”
“余傻子,又要去了?”卖烧饼的李阿婆见到捧着瓷碗路过的余傻子笑着打趣了句,手里刚包好一个热乎的烧饼。
余傻子被收拾得很干净,身上穿着一件棉布袄子,乐呵呵地捧着一个瓷碗。
谁能想到几年前那个蓬头垢面,因为偷了个馒头被打得满街跑的乞丐和现在的精神小伙是同一个人。
“是啊是啊,娇娇小姐最爱吃月儿糖了,我要带给她!”余傻子晃了晃手里的瓷碗,可碗里哪有什么月儿糖,不过是些个雪地里翻出来的几块鹅卵石罢了。
李阿婆笑了笑,也就那位人美心善的大小姐愿意陪这傻子玩了。
“行行行,那你快去吧!”李阿婆将烧饼放进瓷碗里,打发余傻子走了。“别偷吃啊,给娇娇小姐的!”
余傻子跑得很快,几乎是两下就看不着影了。李阿婆也不确定他听没听见,干脆坐下继续吆喝烧饼了。
秦府今日格外的冷清,往日热闹的府宅此刻却紧闭着门,只留门外两只石狮子镇守在外面,孤零零地望着长街。
“娇娇小姐,我来找你啦!”余傻子拍了拍厚重的府门,却没有任何回应。这座雄伟的府宅像是陷入了沉睡,回应外界的只剩下无尽的沉默,偶有响起的也只是几声隐隐绰绰的哭泣声。
余傻子有些疑惑,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拍在门上:“娇娇小姐,我给你带月儿糖啦!还有热乎乎的烧饼呐!”
或许是力道太大惊动了里面的人,门终于开了。余傻子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踹进了雪地里。
“吵什么!哪来的死乞丐要饭要到秦府来了!”门前的伙计撸着袖子,朝着余傻子走过来。
余傻子被打出了条件反射,下意识想跑。可一还没见到想到娇娇小姐,他硬是将脚缩了回来,立在原地没动。
“我我我,我来找娇娇小姐!”余傻子腿肚子一直抖,还是硬着头皮将舌头捋直,直视着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伙计。
“滚滚滚,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识相点有多远滚多远!”门房挥了挥手转身向府里走回去。
余傻子不甘心上前拽住门房:“我不走!为什么娇娇小姐不肯见我了?”
门房用力一甩,将余傻子再次甩回了雪地里,恶狠狠地指着他警告道:“快点滚,别逼老子揍你!”
“谁来了?”院里响起一道稳重的老者声音。
门房回头答了一句:“禀老爷,就是一个要饭的,我这就打发他走。”
府内老者幽幽叹了一声道:“罢了,外面天寒,让他进来吧。”
门房应了声,转身恶狠狠瞪了还在雪地里捡石头的余傻子一眼:“找不对日子来要饭!”
院子里很多人却诡异地安静,一位衣着华美的妇人在伞下哭得悲戚:“我可怜的娇儿啊,她才十六啊!”
一位老者端坐太师椅上,身上气势威严稳重,眉宇中却是掩不住的憔悴。
余傻子愣愣傻傻地杵在那里,显然还无法理解这悲痛的氛围。他想的只是娇娇小姐说东西落在了地上不能吃了,手中装着月儿糖的瓷碗,显得有些烫手。
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看到他有些不悦地看向老者:“爹,为何让他进来!娇儿明明就是被他这种…”
老者打断了男子,看向余傻子:“你过来吧,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余傻子有些害怕,但看了一圈这些人里就这位老者看起来和善一些,就慢悠悠挪着步子过去了。
“你为什么要来找娇儿?”
“因为我昨天答应了娇娇小姐要给她带月儿糖…可是糖掉地上不能吃了…”余傻子想捧起瓷碗,又讪讪放下了。
“你知道为什么她不来了吗?”刚才的男子冷笑一声,有些恶意道。
余傻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着到了人群中。这时他才看到人群里还围着一个人,一个跪在雪地里的男人。
男人身旁还倒着一个蓬头垢面,看起来竟是比余傻子还要邋遢几分的尸体。尸体趴在雪地里,背上青一条紫一条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鞭痕看着触目惊心。
余傻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往后退可无奈身后的男人挡着。
男人指着那具尸体恨恨道:“看到了吗?就是这个畜牲糟蹋了娇儿,我恨不能给他剥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余傻子愣愣地看向尸体问:“他打娇娇小姐了吗?”
他忽然感觉手中的瓷碗变得好重,用力地将碗砸向了尸体吼道:“坏人!为什么要打娇娇小姐!”
碗中的石子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