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衡的「仲裁官」通常被认定为宇宙派系中绝对的中立派,他们受「互」之命维护着宇宙各种意义上的平衡,大到文明发展,族群进化,小到派系争端调停,合作公证……「均衡」悄无声息的融入世间千千万万事件之中,与之息息相关,又隐于幕后。
当然 ,仲裁官虽受星神赐福,代行神权,但他们仍未脱离人性的范畴,所以这个“绝对中立”有时也不得不打上一个问号,毕竟是人都有私心,做不到绝对的正义与公平。
范格列西-Ⅳ曾有一位仲裁官降临,其实并未被星球土著文明记录在任何文书之上,之所以有这样的推论,是因为历史学家在本土宗教经典《弥难经》中找到了疑似仲裁官的记载——一位“来自天上”的智者建立了宗教,自封神官之位,称代行神鸟的谕告,挽救了受到认知打击后摇摇欲坠的文明,避免莱文兰德文明在文明肇始之初便夭折于认知崩溃之中。
……不得不说,莱文兰德文明最终还是灭亡于认知崩溃事件,颇有一种宿命之感,也是另一个假说,即“神官的真实面目其实那位热衷于内部崩解文明,热爱戏剧性结局的绝灭大君「幻胧」”的有力支撑。
只是,结合仲裁官通常会被土著文明神化或者使者化的特点,再加上莱文兰德文明符号中多有普世意义上代表着“公平”的符号出现,历史学家的“仲裁官推论”似乎更加合理,而「毁灭」毕竟天然与众生对立,“仲裁官推论”于是被广泛接受,成了主流的推断。
至于历史上是否真实存在这么一号人……其实随着莱文兰德文明的灭亡,早已无从查证。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仲裁官,也可能并非这个星球上第一位降临的「均衡」代行之人,只是这颗星球文明绝迹,只有漂泊至此的旅居客,她来此的目的明面上是调和派系间的矛盾,如今却蒙上了一层隔绝人心探知的阴影。
布耶尔伸出手,荧绿的光辉从那只还未脱离幼态的手掌中轻盈的蔓出,像星点一样落在身上浸透鲜血,因此显得有些可怖的仲裁官身上,自觉退到一边护卫的道格拉斯惊奇的发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贯穿伤竟止了血,甚至有了愈合的迹象。
必须通过特定环境,特殊器械才能进行的手术,对布耶尔来说并不困难,只因她天生便是「智慧」的容器:
五感超脱于凡俗的敏锐,权能宛如如臂使指的工具,信息的洪流冲不散她的意识,岁月的流逝带不走她的智慧……她是「几初的智愿」,为寻求真相而诞生,为践行真知而存在。
不过,要想游刃有余的处理,却是处于全盛时期的她才拥有的余裕,而现在的布耶尔,因为经历了“燃烧”,力量相较空乏,想要修复这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多少也有些耗费精力。
布耶尔集中精神,用权能隔出一个卫生的环境,然后仔细的止血、清创、消炎、缝合,包扎……做完力所能及的一切,她松了一口气——眼前人虽然还未痊愈,至少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好了,我已简单的处理了她的伤口,现在的她就像焕发新芽的枯木,安稳下来后只要好好修养,身体上的伤痛便会治愈。”
布耶尔向道格拉斯解释了仲裁官的伤势情况,又话锋一转:“不过……比起身上受到的伤害,她的精神损伤更加严重,污染甚至已经侵扰至深层意识,深深的扎在她的精神的‘根源’之上。”
模样有些过分年轻的长生种小姐抱臂,食指点了点脸颊,神色冷静的思索着:“唔……这是一种连我也很少见过的污染方式,和通常像毒雾一般缓缓蔓延、侵蚀的方式不同,它更像是植物根须上寄生的根瘤,亦或是像将口器剜入血肉的寄生虫,它在精神体上造成了一个个空洞,并逐步蚕食着宿主的精神,强行拔除只会造成二次伤害,还会留下难以疗愈填补的残缺。”
道格拉斯:“也就是说,这座遗迹里有着至少两种污染,一种是这位仲裁官阁下所受的寄生式污染,另一种就是我受到的浸染式污染。”
布耶尔点了点头,她翠色的眼眸低垂,昏暗环境下色泽浓郁得仿若垂泪,含着一丝神性的悲悯:“至于现在,为了避免进一步恶化,我只能暂时遏制住那些污染,但被‘吃掉’的那部分……已经太晚了,就算最后能够拔除掉污染,她的精神体也早已千疮百孔,意志坚定的话,或许会有苏醒的可能,但我也难以确定她再次醒来时还能否保持神智。”
道格拉斯瞥了一眼被他们小心搬上台阶,靠在墙边的仲裁官,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变得不可忽视,却又难以捉摸,直觉告诉他,不能放任这位仲裁官在这里自生自灭,她身上有许多谜题的答案,也许……就有他想要的那一个。
但他和布耶尔是合作关系,在这危机重重,充斥着精神污染的地下遗迹,稍有不慎就会像这位仲裁官一样,坠入神智不清的深渊。就算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在,他也如约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带布耶尔到达遗迹,但一路走来,他却明白以布耶尔的能力,她完全可以单独行动,带上他反而是增加了她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