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睫毛长长的垂下小片的阴影。她的瞳仁,是漂亮的茶褐色,对着阳光直射是投射出浅色的画像来。
贺云州忽而惊醒,怀里人已然醒了,睁着一双眸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
“你……你醒了。”他结巴着将口中的药咽了下去,故作镇定将剩下的药递给她,好像一切本该如此的自然。
唯有胸膛中如鼓雷动的心昭示着这场萌动的春雨。
妍娘乖巧将药喝下,看着贺云州递过一根已经化了许多的糖葫芦。金黄色的糖衣挂下几根冰凌样的坠子,香甜气息瞬间充斥房内。
药房外守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贺云州是被一起买药的汉子拉到门口。
“哄老婆,买些甜食是一定的。”说着便挑了两串大的,一串自己小心收起,一串给了贺云州。
妍娘被吸引过来,好奇盯着他手中的糖葫芦。
晶莹的糖入口是麦芽的香甜,将将要觉得腻时,酸涩的山楂香味在口中爆开,中和甜味,只余口舌生津的酸甜味。
妍娘睁大了眼睛,吃了两颗这才想起来。她伸出那根糖葫芦,问贺云州吃不吃。
在贺云州眼中,这是孩子吃食,是哄小女儿的礼物,是属于妍娘的东西。
他摇摇头,第一次觉得原来人间吃食不仅仅为了饱腹,也为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能通过一粥一饭而拉近。
糖葫芦滚入口中,将脸颊撑出圆圆的轮廓,如同仓鼠一般,可爱的紧。
贺云州不自觉避开眼神,觉得那一串红色有些惹眼,就那么直直刺入心尖。
他本想先出房门冷静一下,可衣袖却被扯住。
“谢谢你,”妍娘笑得开心,她扬了扬手中的冰糖葫芦,“送这么好吃的东西给我。”
两根玉指并未放开他的衣袖,“我以为我夫君,他会来救我的。”
“他是没有寻到那里吗?”
“可是你却找到了。”
贺云州沉默,心中不是滋味。妍娘的语气里并没有哀怨,只是干干净净的不解并着委屈。
“他,他或许只是……”他迟迟说不出理由。
一个人想为自己找借口是最难的,因为只有他知道,从始至终,妍娘都是被他选择放弃的那个。
封印与妍娘,他选了封印,不惜将她长久埋在那座桥里。
从世子府的结界破裂,到饱盼生芳以猫妖夺取的百魄为先,而后是封印先神之心。
他先考虑的从不是妍娘。
他开始庆幸妍娘看不清换颜术,至少有贺云州这一层壳子,让他们还能正常相处。
他坐在妍娘床边,不敢看那双澄澈的眸子。
“你的夫君,”他有些不自然的咳两声,“若是知道你受了伤,一定也会着急,为没有救到你觉得后悔。”
腰间的平安符因为坐下来垂在膝头,显眼的紧。
妍娘一眼就看见,惊喜的摸着他膝头的流苏,“你还带着呢!我以为你们这样的男子都不喜欢。”
“你们这样的男子?”贺云州不解。
“我是说,你与我夫君很像,看着有些可怕。”
贺云州的脸色蓦地黑了一圈。
可怕?不是只有魔域的那些獠牙青面才是让人恐惧的,能称的上是可怕吗?
他微微转头,对上房内那张已经磨花的铜镜。虽然模糊,但依旧可辨身形,游龙之姿,皎若惊鸿。
妍娘自知说错了话,连忙补救,“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比他要好很多。你为人更加温和,让人觉得温暖,给我送糖葫芦,还带我做的平安符,和他一点也不一样!”
可这个壳子里待着的早不是贺云州了,妍娘就这么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古怪,急得满头大汗。
“贺云州,你别生气。我是说,到了你身边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人间。”
如果说之前的话叫人难受,他以前就这样让她不齿,让她害怕。
可这句:到了你身边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人间。
他不敢想,抽了袖子混乱的安慰了两句便出了房门。
她在思凡?
还是在埋怨自己?
或者说,她说的人间,早变成了自己身上的这副皮囊。
起初他听见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出了门,他越发觉得不适。像是一滴水滴入池面,涟漪渐大,直到覆满整个池塘,连池底最深处的水草也未能幸免。
他以前,确实忽略了她。可夫妻之间除同居以外,又能指望一个以无情道修习飞升的人做什么呢?
脑子里类似的画外音出现的越多,他越发忐忑起来。这种情绪与他千万年间的修行都是背道而驰的,竟然在大道崩塌职责险要的关头考虑这个。
他是神,贺云州在心中默念。
店小二晨间得了煎药的几两银子,只觉得这个穿着华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