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贞从白前家里出来后心里五味杂陈,尽管她知道当年的案子肯定有太医院的人从中协作,可她没想到这个人如今还在太医院任职。
院使王荣敬。
夏言贞来太医院后层与他打过交道,此人沉默寡言但医术了得,是太医院里出了名的医痴,年逾花甲的他一直未娶妻未生子,整日里不是研习医术就是把自己毕生心血编撰成医书。
夏言贞曾得到过他的指点,的确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可就这样的一个医痴,为何要冒着风险与贵妃一党狼狈为奸冒着杀头的风险做害皇后、害皇嗣、害她全家呢?
白前的身契被卖到青竹舫虽是李家人所为,可这中间王荣敬也曾多次对他威逼利诱询问夏式针法之事,这针法之玄妙她暂时未参透。
夏言贞想不明白,她决定多多观察一下王荣敬,或许能发现些什么。
太医院不大,官职也不算高,但开朝以来第一次有女子成为一等医官,还是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王荣敬也不例外,他知道这个夏贞贞,勤勉好学又聪慧,自己不过是点拨过一两句,她就能变通开窍,着实是个好苗子。
说起来,她也姓夏。
王荣敬心里苦笑一声,莫非姓夏的都能受到黄帝和岐伯的眷顾,都有悬壶济世之才?
自己兢兢业业几十年,也难解这世间万千病症之谜,只差一套,只差那一套夏式针法,许多疑难杂症便能迎刃而解。
说到底还是那夏家人故步自封,不愿把针法传授给他。
对,夏家的覆灭跟他王荣敬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他夏家人不愿意告诉他夏式针法之玄妙,自己又怎会用那些手段呢?
哼,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王荣敬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难以自拔。只见他双目猩红两手颤抖,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似乎在害怕什么又好像在抗拒什么,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下巴蜿蜒到眉尾,十分骇人。
“王院使,王院使......”
听到有人唤自己,王荣敬才将将回过神,转头便看见夏言贞满脸笑意站在自己面前。
“小夏医官,有什么事吗?”
“我这方子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请您帮忙看看。”夏言贞说着,递过去一张药方。
王荣敬接过方子,抖了两下拿在了离自己眼睛一尺处仔细研读。
“太阳病发汗过多,汗淋不止,怕冷头痛且发热表证仍在,用桂枝加附子汤1,此法无虞,小夏医官拿不准的是?”
“回王院使,这患者是开泰殿的一个宫女,前些日子已经服用了桂枝汤,因表证不解,我想着给她加点附子调理一下,可今日她说总觉得心里烦闷难耐,喘不过气,我在想是用桂枝附子汤还是桂枝加麻黄2。”
“心里烦闷不安,当是邪气郁滞太甚所致。你不妨先针刺风池穴和风府穴,以疏经泻邪,之后再用桂枝汤3应该就无大碍了。”
夏言贞接过王荣敬递回来的方子,恭恭敬敬地道了声谢:“多谢王院使,早听闻王院使医术了得,今日能得指点实乃我的荣幸。”
王荣敬不善官场逢迎之术,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小夏医官年轻有为,虽为女子但这医术却比太医院不少男医者都要好,假以时日我看你成为太医也不是不可能啊!”
夏言贞面露羞色,笑道:“王院使抬举我了,我不过是山野村妇,早些年跟着爷爷学医术糊口罢了。说起来我也是学艺不精,家里祖传的针法至今还无法参透呢!”
针法?王荣敬面色倏然一变,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夏言贞,偏得女子还是一脸惭愧的模样,低着头看着鞋尖傻笑,看起来并未发现他神情的变化。
“你家还有祖传的针法?”王荣敬试探着问。
“是,我爷爷说是他爷爷的爷爷家传的,只是我父亲走得早,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学艺不精,参不透那针法,便也不愿再学。”夏言贞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娇憨至极。
王荣敬应付地笑了两下,心里却有了别的盘算。
眼前这个夏贞贞也姓夏,难道是那夏家的旁支远在千里之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如此,向这小妮子讨要看看,应该也不是不行。
可是如何开口呢?那是人家家传秘法,若是自己能和夏贞贞搞好关系,对她倾囊相授,让她对自己有恩师情谊,是不是之后便能顺理成章?
想到这,王荣敬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和善地说:“无妨,针法我也略懂一二,以后你有什么疑惑之处来寻我便是,我若能解答必定知无不言,医术交流是好事,我们之间可以互相讨教嘛!”
“王院使这句话我可记下了,他日我再有不明之处,定来寻您,您可别不应啊!”
夏言贞说的欢快,真似小女子撒娇一般,让王荣敬看不出一点端倪,生不出一点儿疑惑。
夏言贞又客气了两句,随后离开班房。方才王荣敬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