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多数走角门,明容是女眷,入府也是走的角门。
从头到尾随行的仆人没说过一句话,全都沉默着行事。
明容端坐在小轿里,听着周边的沉寂,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压抑,犹如溺水的鱼儿坠入深海,想要抓住什么,却双手无力,只能任由自己走进这座坟墓一样的深渊。
也不知行了多久,小轿在垂花门前停下,男仆禁止随意入内。
张氏打起轿帘,荷月上前扶明容下轿。
府里的仆妇引着她们走上抄手游廊,要先去和风楼的灵堂为季小侯爷上香。
沿途明容无心观览,只垂首迈着莲步。
张氏冷不防掐了她一把,她不解地看向她,张氏冲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露出新寡的悲切来。
明容的心情很是复杂,让她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悲痛,着实有些为难。
沿途她努力调整情绪,偶有仆人遇见她们,皆垂首行礼。
素闻明家女小有姿色,府里的家奴们忍不住偷窥。
那女郎娉婷婀娜,纤细腰肢不堪一握,走起路来仪态风流,一身缟素反倒增添了几许娇怯神韵。
这般姿色的女郎,是最招男人喜爱的。
行至和风楼,满目生绢在微风下飘动,阴深深的,让人心生寒意。
虞婆子引着明容步入灵堂。
主仆走进宽敞的堂屋里,白绸高悬,浓重的香烛味笼罩在屋里久久不愿散去。
一口漆黑的棺椁摆放在灵堂正中央,墙上硕大的“奠”字刺人眼目。
亡夫季玉植在家族里排行老七,底下还有弟弟妹妹跪守在灵堂里,莫约五六人。他们瞧见未过门的寡嫂,无不好奇打量。
明容不禁局促。
季玉植不过十九岁就突发急症而亡,死得委实太早了些。如果没有这桩亲事,他只怕连季家的祖坟都进不了。
想起方才张氏的提醒,明容收敛心神儿,露出哀哀的神情。
婢女送上香来,她双手接过,走到牌位前给亡夫敬香。
张氏与荷月则需叩拜。
行完上香礼,虞婆子又引着她们前往侯夫人周氏的院子去了,需得拜见双亲。
季家四房人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曾分家。
长房和三房是庶出,威远侯是二房,与四房是一母同胞。
侯夫人周氏打理着府里的中馈,生育了一子两女,现在独子季玉植病故,令她备受打击,成日里以泪洗面,心情糟糕透顶。
出嫁的两位女儿回娘家来与府里的妯娌坐在正房里安慰她节哀,她悲痛得难以自持。
明容过来时老远就听到院儿里的恸哭。
一行人走进外院,虞婆子亲自进去通报。
正房里的周氏听到新妇进门了,这才止住哭泣。
大女儿季三娘拿手帕替她擦泪,喉头哽咽道:“阿娘快别哭了。”
周氏握着手帕,她生得慈眉善目,温婉的圆脸上有一双充满着悲情的眼睛,四十出头的模样却保养得极好。
听到儿媳妇来了,她含着泪道:“快去请进来。”
婢女下去请人。
季三娘看向虞婆子,问道:“去明家可还顺遂?”
虞婆子应道:“顺遂。”
一旁的三位妯娌心思微妙,把好好的一个闺女送过来守活寡,也不知明家双亲是什么心情。
不一会儿明容进入厢房,由婢女引着给周氏行礼。
她步步留心,垂首行福身礼,面含凄切地喊了一声阿娘。
那声“阿娘”喊得周氏心肝儿疼,一想到她那独子孤零零地躺在棺椁里,便再也止不住伤心难过。
见她这般,明容硬是憋出两滴清泪来。
周氏一边抹泪一边伸手。
明容走上前。
周氏握住她的手,瞧着眼前清丽脱俗的玉人儿,想起当初她嫌弃明家门楣低,自家儿子却甚是钟意,还跟她吵嚷了一回,就忍不住扼腕。
她的七郎才十九岁啊,就早早地撒手人寰,形单影只躺在棺椁里,留下如花美眷在世上孤苦无依,连一点福都没享到。
想到此,周氏又难过哭了一场。
明容也跟着垂泪,眼眶里包着泪水,可怜巴巴。
一众人又劝了许久,周氏才作罢。
季三娘主动给明容介绍屋里的亲眷,有伯母和两位婶母,还有几位堂姐。
明容一一行礼。
面对贵妇们审视的目光,她紧绷着神经,大家闺秀的礼数叫人挑不出错处。
在青玉苑这边耽搁了好一阵儿,沉香院的管事冯氏过来把主仆引过去小歇,晚上还要为季小侯爷守灵。
季玉植生前就住在沉香院,现在明容过门,以后会住进该院儿,她的行李也被送了过去。
离开周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