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沁颜却是不气不恼,她微微一笑,语气平缓:“沁颜与夫人素不相识,或许这只是一场误会也未可知?”
贵女高高扬起两条细眉:“误会?难不成周翎与你写信说要纳你为妾也是误会?”
萧沁颜一愣:“你是,安北候府的少夫人?”
王凝若嗤笑一声,旋即便高声命令道:“给我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坯!”
萧沁颜是商人,向来秉承和气生财的理念,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与人撕破脸皮,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做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见那些壮汉渐渐朝这边围拢过来,她忽地沉下脸,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那些手持棍棒的壮汉一个个看着气势汹汹,可皆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怂包,经她这么一喝不禁又纷纷停住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王凝若。
萧沁颜亦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行至王凝若面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目光森寒,声音冰冷:“两年前我便已经与那周世子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愿意写信予我那是他的事,愿意纳我为妾亦是他的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王凝若似是也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恼羞成怒:“一个下等贱民,竟也敢这般与我说话,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未落,王凝若已然伸手朝萧沁颜那海棠花般的脸颊狠狠招呼过来,谁知她的手还在半空中便已被人牢牢捉住。
王凝若怔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去,不由得脸色煞白:“九,九皇子!”
一身银白色云纹锦缎华服的九皇子楚雁珩嫌恶地甩开她的手,抽出一方锦帕在手上擦了又擦……
少顷,他才眯起眼睛睇了对方一眼,语气中明显带着些许讥讽与惋惜:“真是想不通,堂堂安北候世子怎地会将你这么一个泼妇娶进门?”
闻听此言,王凝若瞬间面红耳赤,她身为安北候世子夫人,又是户部尚书唯一的嫡女,身份自是尊贵不凡,向来都只有她欺负旁人的份,几时曾轮到她来受这等屈辱?
可今日给她气受的偏巧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九皇子,是以她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有半分僭越。
见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还似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楚雁珩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世子夫人难道还有别的事?”
王凝若又是一怔,旋即匆匆别过,在围观者的哄笑声中领着众家丁落荒而逃。
见她们一行人走远,萧沁颜才转过身,朝那长得如芝兰玉树般清隽俊逸的华服青年福了福身:“沁颜谢九皇子解围!”
楚雁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流光溢彩,仿佛映进了天边的骄阳,灼热得令人不敢直视:“颜颜,你怎地还是与我这般见外?”
“尊卑有别,亲疏有序,还请九皇子莫要再这般称呼沁颜!”萧沁颜面无表情地睇了对方一眼,声音十分冷淡,“沁颜还有琐事缠身,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对方答话,便兀自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青年脸上的表情一僵,略显尴尬地对着萧沁颜的背影轻咳了两声:“那,你先忙去吧……”
说着,他翻身上马,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对了,我方才路过福心斋时买了些杏仁酥,想着你也爱吃便送了一些到妙颜阁,你可别忘了吃……”
说话间,楚雁珩状若无意地抬起头,冷冷地朝逸轩居二楼一扇半开的窗户扫了一眼。
逸轩居二楼一间雅室的窗户边上,一身红裙的少女猛地一惊,神色慌乱地后退了几步。
直到楼下的那熟悉的马蹄声愈来愈远,她才又缓缓行至窗边,久久盯着萧沁颜渐渐远去的马车一语不发,脸色却愈来愈加阴沉。
陪在其身旁的侍女似是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思,忙一脸谄媚道:“三小姐莫要着急,虽然这回凑巧被九皇子撞见,但来日方才,咱们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红裙少女的目光始终落在马车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凄然一笑:“你当真以为方才的事只是凑巧而已?”
“难道……”侍女先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又不以为然起来:“那姓萧的不过一介商贾贱民出身,就算侥幸被九皇子看上了,也终究上不得台面,更别提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而大小姐您金枝玉叶,背后又有老候爷与周贵妃撑腰……”
“有父亲与姑母撑腰又能如何?雁珩哥哥还不是连话都不肯与我多说一句?”红衣少女面露哀伤,“只要有姓萧的那个贱人在,雁珩哥哥便永远都不会看到我的好……”
车辕辚辚,马蹄哒哒,回妙颜阁的路上,萧沁颜神情漠然地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
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她依偎在周翎的怀里,后者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一脸宠溺地对她道:“我阿赐这辈子,非阿颜不娶……”
到了平京以后,她还时常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