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似还在继续,“罢兵议和可以,但是每一寸土地,都是将士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我大宋都会不退让。不过为了表示诚意,除了高僧比丘,我们还愿意把俘获的数十位夏国将领放回。”
“大王,我们俘获的夏国官兵呢?”有官员问道。
“我们做了甄别。属于故土旧民,或者历年被掳掠去的百姓,那就不是俘获,而是‘解救’。他们在夏国奴隶主的酷虐压榨下煎熬了百年数十年,终于被王师‘解救’了!他们会被安生安置,安享太平。”
“至于那些党项、回鹘、羌等部落众人,野蛮粗鄙,不服王化。必须留在我宋国,一边劳动改造,一边德育教化...什么时候懂得了圣贤道理,知道克己复礼,就可以回夏国了。”
听赵似侃侃而言,很多人终于明白。
申王、废莘王、遂宁王、祈国公,输得不冤啊!你们的厚黑程度,连秦王的边边都挨不到。
朝会完毕,赵似搀着官家坐上步辇,然后扶着把手,送他回延和殿。
大雪还在继续,大地、屋顶、树枝...到处都是白茫茫,衬得青瓦红墙格外鲜艳,反而还多添了几分生机。
“十三哥,去圣端宫。”官家突然开口道。
“好,去圣端宫。武球,官家要去圣端宫,改道。”赵似不假思索地说道。
“是。”
官家转过头来,目光深邃地看着赵似,“十三哥,你不问为何去圣端宫?”
“圣端殿是母亲的住所,皇兄要看母亲,这有什么好问的?”赵似反问道。
“是啊,是朕和十三哥的母亲...”官家的话里包含着无比的哀怨惆怅,让赵似心生疑惑。
或许,皇兄什么都知道了。
进了圣端宫的宫门,绕过正殿,在正后殿之间的空地里,有人站在纷飞的大雪中,浑身上下,已经披着薄薄的一层雪。
“母亲,”赵似眼尖,立即看出来是母亲朱氏,连忙跑了上去。
“母亲这是干什么?雪大风寒,你会着凉的!”赵似焦急地说道。
可是朱氏不为所动,死死地盯着步辇上的官家。
赵似看出玄妙来,连忙开口道:“母亲,皇兄,有什么话,先进殿再说。皇兄,你说句话啊!”
官家终于开口了,嘶哑着声音道:“母亲,我们进屋说话吧。”
朱氏眼泪水一下子全出来了,狠狠地点了点头,“嗯,我们进屋说话。”
圣端宫后殿里,只有朱氏、官家和赵似三人,寂静无声。
坐在下首的赵似看了看官家,又看看朱氏,若有所思。
“六哥,俺知道,你心里有怨恨。”朱氏开口了,“那孩子也是老身的亲孙儿,俺的心,也在痛,用刀子割着一般痛!”
官家的眼泪,无声地流在脸上。
“可是老身看着他,三番四次地徘徊在生死线上。那张小脸,瘦削惨白。他才满月,怎么就受了这么多的罪啊!”
朱氏悲戚的话语,让赵似低着头,双目赤红。官家双手捂着脸,呜呜地痛哭。
“那孩子与我们有缘无分,就让他好生去吧。早...早托生。”朱氏也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
“母亲,那你何必利用我儿呢?”官家抬起头问道。
“六哥,在为娘的心中,你和十三哥是继承先帝遗志最好的人选。以前十三哥蛰伏不显,俺就不说了。可他洗心革面后,帮你做了多少正事?别的不说,西北大捷,是他用性命拼出来的!”
“偏偏庆寿宫,死咬着什么先帝诸子非嫡子,非要依照立长不立贤的规矩,定十一哥为储君。凭什么!她不就仗着自己出身名门,看不起俺这个有三个爹的卑贱女!处心积虑的,左拦右挡,不就是怕千秋之后,俺抢了她的位子,跟先帝合葬。”
“永裕陵那么大,为何就容不下老身!她不就是耻于与老身并列吗!看不起老身也就算了,她还连同老身的儿子,十三哥一并打压!老身岂能咽下这口气!”
听着朱氏低声地咆哮,把积压数十年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
赵似明白,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只猛虎。平时铁链捆绑得死死的,但是天性如此,一旦有机会,就会虎啸山林。
官家也终于听明白朱氏最真实的想法。
可他又能怎么办?
痛恨母亲毒害了自己的亲儿子?
儿子的状况,自己也是看在眼里。几位太医,诸多名医,包括两位儿科圣手,都说他活不过三个月。
母亲只是让他提前走了一个多月,是用他的夭折绝了庆寿宫的想法,断了十一哥的天子之路。
这样做过分吗?官家在心里问自己。
想起儿子那病恹恹的样子,官家心如刀绞。是啊,娘亲说得没错,儿子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在痛苦地煎熬。
母亲这样做,或许还让他少受了许多痛苦。
官家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母子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或许没有解开,只是放下了。
不放下又如何?难道要母亲给自己儿子抵命?
朱氏把官家和赵似送到宫门口,看着官家上了步辇,看着赵似站在旁边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