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开封城里酒楼的生意,又火爆了三成。
大家伙都说,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西北大患,西夏灭国了;一向强横的北辽,也屈尊做起大宋的外甥;大理、李越等藩国,都恭顺无比,叫赶狗绝不敢撵鸡。
四海咸服、国泰民安,更有无数的珍奇异宝,通过西域和东海南海的商路,汇集开封城
聚四海之财以富大宋。
这不是太平盛世,什么叫太平盛世?
既然如此,有钱人家就可劲地花钱呗!这样才能不负这百年难遇的太平盛世。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歌声曼丽,一唱三叹,说不尽的婉约绮媚,缠绵流离。
“好!”唱毕,又是一阵击掌叫好声。
“曲好、词好、人好!”
“徐仙奴唱清真居士的词,真是一绝啊,是开封城里最佳的。”
“真的假的?”
“我哄你作甚!这是清真居士亲口说的。”
还有一群人更关心周邦彦。
“听说周美成的这阙好词,是受邀金陵大学,去金陵讲学,游历东南一番后所作的?”
“正是!现在周美成是词坛领袖,各大学无不争相聘请他去讲学。风头正劲啊。”
“可不是!听说官家还当着诸多重臣的面,叮嘱周美成,说大苏公仙逝,大宋词坛盛事要靠他担纲起来。”
“这...官家的赞誉评词也太重了吧。”
“呵呵,捧得越高,摔到地上时越惨。现在大宋不比往日,不再重诗词。词曲写得再好,也入不得朝堂,做不得柱石。再美词赞誉,也不过是一个俳优词臣。”
“慎言慎言!听说周美成就在这白矾楼里,几位大员在宴请他!”
声音很快就冷静下来。
周邦彦真的在楼里,请他的是右资政张商英,礼部尚书刘正夫,右都御史刘逵。
“美成,东南一游,可好?”张商英欣然问道。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周邦彦摇头晃脑地说道。
“听说南京金陵大学,扬州东海大学,苏州三吴大学,都有聘书给到美成,请为文学客座教授?”刘正夫笑眯眯地问道。
“只能愧领,东南虽美,却不是周某心安之处。”周邦彦叹息了一句。
张商英与刘正夫、刘逵对视一眼,暗中交换着意见。
周邦彦,还是不死心啊!只是往日不同今日,现在诗词做得再好,也难以入朝堂执秉政事。
大苏公谪仙下凡,文采冠绝一时,官家那般尊敬他,也没有引为宰臣,委以朝政。你周美成何德何能,敢有此妄想?
诗词做得再好,不识时务、不察人心、不明律法,无手段、无魄力,真的很难立足于朝堂之上。
遍数朝中诸臣,各个文采卓着,或书法出众、或诗词超群,或擅长丹青,却都只是业余爱好。
“美成啊,你是否得罪过蔡元长?”张商英沉吟一会,满脸忧虑地问道。
“仙游大蔡?”周邦彦大吃一惊。
仙游蔡氏兄弟,闽党的两员大将。兄长为计相,为官家理财度支;弟弟为侍中,为官家近臣幕僚。
权倾朝野,炙手可热,我怎么得罪了他们其中一员?哦,有可能啊,应该是得罪了蔡元长,所以我这几年虽然名望日增,却一直被隔绝于朝堂之外。
只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蔡元长?
周邦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勐然间想到,元右年间,旧党得势,废除新法,蔡京时为权知开封府,居然秉承政事堂意思,迅速废除旧法。
等到绍圣年间,哲庙先帝亲政,章惇上台,新党重新得势,开始对旧党进行清算。蔡京摇身一变,又成了新党干将。
周邦彦当时不齿蔡京的为人,写了诗词文章加以讽刺,流传甚广,听说传到蔡京耳朵里,对自己是恨之入骨。
想必怨恨就是那时种下的。
“元长老儿!你以公器报私怨,周某与你势不两立!”周邦彦愤然道。
张商英连忙劝道:“而今蔡元长迁任右仆射,位高权重,美成还是不要去招惹他,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下书吧
刘正夫也是满脸的忧虑,“美成兄,你怎么得罪了这一位。蔡仆射虽然满腹才华,可是器量不大,睚眦必报。唉,难怪美成兄满腹锦绣,却蹉跎了这么久。”
他想了想,对张商英说道:“天觉兄,你跟蔡元长官阶相等,又同殿为臣,要不你帮忙说合说合,化解了这段恩怨?”
周邦彦一听,眼睛一亮,满是期盼地看向张商英。
张商英苦笑几声,爱莫能助地说道:“虽然我官阶与蔡元长一样,可我在中书省,有职无权。右资政听着也位列二品,可惜我这个是空心二品,跟人家实权在握的二品截然不同。我去说合说合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去趟尚书省,就是怕人家不给我这个面子。”
听到这里,周邦彦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