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远海商船,船型跟闸船相似,但是要庞大修长许多。前面是圆形带刃,后面有艉楼,船体浑圆修长,听说只有指定的几个船厂有能力制造它。
它的排水量,对,宋人造船不说载重,而是按排水量来算吨位——吨,又是一个很复杂的计量单位。
幸好约翰读过阿基米德的手札,勉强听得懂。
远洋商船吨位一般在五百吨以上,更大的超过有一千吨。如此高大的船只,约翰以前真得没有见过。
记得自己和尹萨克第一次在阿丹港(亚丁港)见到宋人的四艘远洋商船时,目瞪口呆,像极了从色雷斯过来的乡巴老,被撒拉逊商人嘲笑了好一阵子。
远洋商船一般三根桅杆,挂横帆和纵帆,跑海峡以外地区,如天竺、撒拉逊、埃及、塞米恩(埃塞俄比亚)的航线。
宋人都叫它三桅大帆船,据说是宋国远海船只的主力。船型差不多,只是吨多有大有小。
自己一行人在阿丹港乘坐的三桅大帆船,就是从基尔瓦港(坦桑尼亚)启程,途经阿丹港回国的宋人商船队里的一艘,与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五艘,非常相似。
“不知道,”达哥儿耸耸肩,“等到了市舶监,问一句就知道。”
达哥儿全名杜达,是船上的乙级水手,四十六号船的中坚骨干。
船首看在约翰掏出的泰西人头金币的份上,派他来“侍候”约翰和尹萨克,同时也兼任两人的语言老师。
他年纪不大,才十九岁,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却是有四年船龄的老海员,而且有一种语言天赋。不管哪国人,他只要相处三个月,连说带比画,就能学会对方的简单日常用语。
所以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多少种语言,但是最精通的还是大食语,也就是约翰嘴里的撒拉逊语。
约翰没有再问,看着五艘海船从身边飞快地跑过。
“宋国的船只不仅个头大,跑得又快,而且听说他们还有一种会喷火打雷的武器,撒拉逊人对他们十分畏惧,又贪图他们的实力做保护,于是就引着这些船只,到处跑。只要有撒拉逊人的地方,都会引着宋人的船只去。”
尹萨克在一旁感叹着,用希腊语跟约翰说着话。
杜达在一旁眨着眼睛,显得很好奇。
约翰不以为然,他也有语言天赋,除了希腊语,精通拉丁、撒拉逊和突厥语,平时跟大家交流都用撒拉逊语,南大洋海域上比较通用的语言。
在来大宋的路上,他用心跟船上几位粗通宋国语言的撒拉逊水手,学会了简单的汉语,然后又虚心向宋人水手学习,三四个月后,到了广州,他居然能跟宋人进行简单的对话。
但让他崩溃的是,广州本地人说的话,似乎与自己学的不同。废了好大的劲,才明白自己学的是闽北话,跟广州本地的话有很大差异。
直到遇到杜达,知道宋国除了各地方言,还有“官话”。前几年才推出,学校里必须全部说官话。杜达说得一口夹生的官话,约翰连忙塞了一枚波斯银币,拜他为师。
杜达教他官话,给他解说大宋的风土人情和规矩。
约翰就给他讲南大洋的事。杜达虽然做过四年水手,但是最远也只去过柔佛海峡领地的狮子港。穿过海峡出到南大洋,一直是达哥儿的梦想。
但是从南大洋到海峡,约翰和尹萨克却是一路走过,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从阿丹港到南海边界的狮子港,撒拉逊人、波斯人、天竺人的港口里,到处都是宋人的船只。他们与部分撒拉逊商人密切合作,有撒拉逊人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
听说这两年,正是与部分撒拉逊商人的合作,宋人的船只走遍了南大洋(印度洋),甚至都开通了波斯人控制、实际上是撒拉逊人做主的桑给王国基尔瓦港航线。
但是两人也听说了,不是所有撒拉逊人欢迎这些宋人。海盗、地方势力,纷纷在另一部分撒拉逊商人的怂恿下与这些宋人为难。
听那些被宋人雇佣的撒拉逊、波斯水手们说,前年、去年,宋人的船队只要出了柔佛海峡领地,进入到南大洋,几乎没一天不开战。
只是宋人武德充沛,说打就打,绝不手软。船只高大坚固,还有会喷火打雷的神器。从来没有吃过大亏。
两年血战,撒拉逊人、波斯人、天竺人不知沉了多少船只,宋人也损失惨重。只是他们太凶残了,打沉了一艘,一转身就开回来五艘十艘,继续跟你打。
甚至到后来,船只下水得太多,水手船员跟不上,就有选择性地雇佣撒拉逊、波斯人。
你说你这样子,谁打得过?
愿意出海的人,不管是撒拉逊、波斯还是天竺人,都是奔着求财去的,没有人出海是为了跟人干架去了的。
打又打不过,还耽误发财,大家就在那些乐开花的撒拉逊商人居中调解下,坐下来谈判。听说宋人也是讲究人,不咄咄逼人,只是说贸易自有,机会均等。
约翰和尹萨克找了船上好几位有点学识的撒拉逊水手,终于搞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所有的港口谁来都可以做生意,不准搞国别、种族、宗教歧视——不能波斯人的船到波斯港口就免税,其余人的船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