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的心思不在婆母身上,听了她的话,又见她合眼凝神不知在想什么,便管自己低声跟旁边的心腹嬷嬷继续说话:
“本来我还想着不急于这一时,那么一大家子人,哪里想到,今儿还没出城门就被堵了,那会儿也就卯时中吧?还以为咱们算早的呢,结果路上竟然都是车!京畿道那边倒是没堵,毕竟是官道,又没人,没想到到了这山间小镇,居然又给堵上了,还好有这么一条偏道,路是不太好走,不过总好过没法走,想来傍晚之前总能到庄子上了。”
“可不是!”那心腹嬷嬷一直跟随老夫人,自认这些年也跟着她学了些眼力,只是昨儿晚上吩咐赶紧收拾下细软说要往庄子上来时,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觉得老夫人有些谨慎过头了,到庄子上住一阵子自然可以,如今秋高气爽的,瓜果也熟了,确实是好时候,往年也会来住一阵子。
只是如今算是国丧期间,本来老人孩子静悄悄地出来也说得过去,老夫人却发话说把要紧的细软都带上,说句不好听的,这可是京城啊,又不是什么边城要塞,如此防备,这是做好三公主那边要破城而入乃至秋后算账的准备了么?
可那也只会是针对宫里头的皇后娘娘吧?怎的自家府里的女眷就要如此惶惶然出城避险了?而且还带着细软,一府人浩浩荡荡的,反倒惹人注目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今儿一大早动用了府里所有的马车,老夫人带着夫人和几位少夫人并几个小公子出了门,就照夫人所说的,刚出了巷子转到大街上,就惊讶地发现,街上竟然车水马龙,就跟大家约好了似的,看样子都是要出城。
为此,嬷嬷也是感叹:
“早上出来时,奴婢不是还让人去买那家‘汤官包子’么?想着路上当做干粮,几位小公子也爱吃,结果小厮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买到,回来时满头大汗的,说店外头都是人,买包子都跟打架一样,他家伙计忙得脚不沾地,那蒸笼一路从厨房抬出来,还没到柜台前就给一抢而空了,都是一大笼一大笼的买,银钱直接往那柜台上扔。”
“还有这事!唉—,想来都是赶着出城的人家,”夫人一声叹息,拍了拍那嬷嬷的手道了声:“多亏嬷嬷你做事仔细,后来路上虽说也有卖吃食的,价钱贵倒也罢了,看着却是要赚黑心钱的,眼看着咱们这午饭也只能在路上吃了,那家‘汤官包子’味道是真不错,别说几个小的知道了要嘴馋,眼看这都快午时了,我都有些想吃了。”
那嬷嬷听了便赶紧动手打算拿旁边的食盒,谁知本来闭着眼睛的老夫人这会儿却睁开眼言简意赅地说了句:
“你们吃吧,留个一层。”
这话说得其余两人面面相觑,老夫人却又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渐渐远去,这边厢,回到宅子里的一行人从给他们做饭的帮佣婆子嘴里得知,因为从京畿道那边过来的马车实在太多了,这汤泉镇的主干道不够宽,路边又有好些人在看热闹,一个不慎便有人被马车轮子给轧了脚,接着后面又有马匹不知怎的受了惊吓,导致马背上的人给摔了下来受了伤,于是一片忙乱里,马车们便给堵在了大街上。
眼看主干道给堵得水泄不通,后来便有衙门的人闻讯赶来,最终想出了个引导大家走溪边小路的办法,只是那小路得慢慢行走,所以现在主干道上还有马车在等着呢。
原来如此,难不成京中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周衡便试探着问那婆子:
“如今刚过了中秋,又还在国丧期间,按说京城里的贵人们不应该这时候过来呀?”
“可不是!”那婆子过来的路上听了一耳朵的小道消息,正愁无人分享呢,眼看春莺已经带着那小公子去换衣服了,几个侍卫也都分头做事了,便一把拉着周衡到了厨房角落里,压低声音跟她说道:
“吴小姐,虽说你在这里住一天,老婆子我便能赚一天的工钱,可我瞧着,如今这情况,你又带着个孩子,还是得早做打算。”
“为何?是这镇上出什么事了吗?”周衡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唉,吴小姐,不是这镇上出事了,要只是这镇上出事也就好喽,”那婆子一看,果然是个不知哪个富户家里娇养大的小姐,平日里定然两耳不问外头事,反正有底下人给操心着,这几日她也看出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里,还是有个带头的管着事。
不过这吴小姐性子好,为人也大方,给的工钱比别人家多了不少,自己可得提醒提醒她,便又耐心地给周衡解释道:
“应该是京城那边出了事,这些贵人可都是京城里赶过来的,要往山那边的温泉庄子去。”
“那些温泉庄子,这种时候其实一般用不着,而且贵人们以前也不大往这边走,刚才过来的时候我顺耳听了些路边大家伙儿的议论,都说肯定是特意绕道过来的,既如此,事情肯定就不对了!”
“吴小姐,你想啊,宫里头的皇帝老儿刚死,眼下这帮贵人却一窝蜂地要到山里头的庄子上来,这是什么道理?老婆子我是觉得,定然是几位皇子为了皇位打起来了,这底下的人啊,一时也不知该跟哪个、该劝哪个,还有的说不定以前还得罪过哪位皇子,一看不对,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