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秋虫呢喃,听到春莺这句话,院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抬头看了看,这让本来在大人身边快活地跑来跑去的阿瞒也停了下来,好奇地踮着脚拉着周衡的裙角问她:
“娘,娘,你们在看什么呀?”
如今他已经很是自然地称呼周衡为娘了,出门时旁边有人听到,还会夸他一句:
“哟,你家小公子长得可真俊!”
许是之前宫中养得精细,也没什么活动,阿瞒本来挺瘦的。但自打到了周衡身边,她只能尽着手中食材给他做吃的,汤泉镇能买到的食材不算很多,又多了很多粗粮,饮食自然就跟宫里头的御膳房有极大的差别。
好在小家伙胃口不错,周衡又连哄带骗的,这次说要讲个有趣的故事,下次说吃完碗里的饭就可以带他去溪水里看鱼,一来二去的,饭量连春莺看了都连连赞叹。
等到多了个纪凤荣,有了阿荣哥哥这么个参照物,阿瞒更是连饭都不用让人喂了,吃得那叫一个欢实卖力,周衡便索性吩咐春莺不用再在旁边时刻伺候着,让他自己学着吃。
反正掉在饭桌下的饭菜,还有小影子会吃干净。
于是一个月下来,连几个虎贲卫都感觉到,抱着他们的小主子时,明显可以感觉到分量重了些。
如今到了中南道住进了这桃花江边的大宅子,这是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想着以后还要一路去西北找沈复多有不便,又怕阿瞒人小、因为不断改称呼导致认知混乱,周衡便索性大大方方地让他依旧喊自己做娘。
一声声清脆的叫声,落在彭婶这个即将做娘的人的耳朵里,便是由衷的夸赞,于是小家伙就叫得更殷勤了。
到了个新的环境,身边能跟自己玩的人多了不说,自己还能跟着阿荣哥哥每天出去玩,又有人夸自己,宅子里每天都是阿瞒小朋友的欢笑声。
加上时不时地在纪凤荣后面跟着贺叔等人依样画葫芦般地动动手脚,本就正在长身体的阶段,如今也算安定下来了,食材供应又丰富,周衡和彭婶两人每天没事情,便尽在琢磨怎么做好吃的,吃得多外加运动量大,小家伙脸颊上的婴儿肥如今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掐一把。
当然,也只能忍了,毕竟人家是小太子爷,也只有周衡,有次当众满足了一把大家的想法,掐着小家伙鼓鼓囊囊却柔滑细腻的小腮帮子很是满意地感叹道:
“哎呀呀,我们家阿瞒真是长势喜人哪!”
长势喜人?这词不是用来形容地里头庄稼的么?众人莫名有些想笑,却也只能极力忍住,还真是,小孩子家家的,可不就像庄稼般在往上生长么?
而且这周小姐可不容易啊,定然是有感而发,一个还未成亲的姑娘,如今眼看小太子被养胖了,肯定觉得骄傲呢。
可是笑归笑,笑完了,大家的心里其实也没那么开心,反倒有了些隐忧—
这半个月里,根据贺叔派人打探回来的消息,三公主已经入主皇城,作为“摄政王”代行监国事宜,并有太后作为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同时发布摄政令,号令全力寻访查找失踪的四皇子即小太子。
周衡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还觉得诧异,有些疑惑地问贺叔:
“她不是就想当女帝么?没有阿瞒岂不对她更好?”
怎的还委屈自己做了什么摄政王?直接宣布四皇子已死、或者压根儿就不提这事绕过去,不是更方便她自己登基做皇帝?
“她这是以退为进,”贺叔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几番踱步后下了个论断:“如今姜皇后行踪未明,难保还有后招。且当日太液池畔多少人,四皇子是仅存唯一男嗣,由皇后挑头定了做太子,并无异议。”
“三公主本就被皇后指证为当晚刺杀皇帝之事的主谋,她跟太后两人又能无声无息地安然逃出京城,加上如今看来中南道人马早有准备,围困京城逼得皇后出逃。桩桩件件,想必很多人心里也慢慢回味过来了,只能说苦于没有证据,但未尝没有生疑,真要是她干的,那可就是弑君篡位啊!拥护三公主是一回事,但拥护个谋逆之人,那自己不也就是谋逆之人?那可得想好了。”
“京城里的人,像护国公等人,但凡头脑清醒的,如今皇帝驾崩,原因不明,他们如何肯就此归顺三公主;京城外的人就更不行了,像阿复,手里头本是有权的,也不用指望就此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去掉那些个早就被她们拉拢的,相信大多数还是在观望的。”
“权衡之下,三公主不是个笨的,她既有如此野心,又早有准备,自然不急在这一时。左右离那位子也就一步之遥了,不如索性做个大度姿态,拉拢下人心,徐徐图之。”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从头到尾,人家也只是称一声‘四皇子’,权当她一个做姑姑的寻访兄长子嗣而已,所以说是摄政王,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罢了…”
话虽这么说,三公主如今颁布了什么摄政令来查找失踪的四皇子,不管她是假意还是真心,查访总是实打实的,这一点对阿瞒肯定有影响。
“阿衡,不用担心,”旁边的彭婶见状劝她:“别的不说,这天下之大,跟四皇子一般大的孩子多了去了,她要怎么找?”
“再说了,四皇子如今喊你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