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珰扶云玡进屋,叫人请了大夫来看诊,唐大夫长须一捻,说云玡除了扭伤了脚,身子却比白天要强健些,问他可是吃了药有效果,云玡说并未吃药,却不敢说他在雪地里跪了大半个时辰的事。
唐大夫遇到了医学的奇迹,连道好几声“小公子福泽深厚”,给云玡敷了药膏,叮嘱了诸多事宜便离开了。
云玡心里泛着狐疑,折腾了一天,身体反倒好了些?
明珰叫了墨书进来伺候洗漱,墨书边帮云玡脱衣服便哭诉:“少爷,你可吓死我了,当时跪在那儿直挺挺倒下去,我还以为你……”
云玡笑道:“我总归是命大,这么折腾也没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过年的可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过这次,还真亏了五皇子,要不是他我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云玡饶有兴味:“你再说一遍,和翊是怎么带我回去的?”
“五皇子就这么一提一扛,蹭蹭几步就跑得老远,我想追都没追上,真是奇了。”
云玡若有所思:“没想到这和翊是深藏不露嘛。”
墨书好奇道:“少爷,您说什么?”
云玡眯眼笑笑:“没什么。”
洗漱完,云玡上了床,墨书收拾脏衣服,才发现云玡的寄名锁丢了,那锁老太太从护国寺请主持开光挡煞的宝物,说是万万不可离身。
“不就在那儿吗?”云玡裹着被子坐起来。
墨书焦急道:“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那儿?”
“那儿是哪儿?”墨书翻来覆去地找,怯怯地道:“怕不是弄掉了?”
云玡仔细一想,适才脱衣服的时候果然没看见:“估计是掉在小树林了。”
墨书吓得不行,去找了明珰,明珰听说锁丢了,遣了几个小厮去树林里,云玡忙将的树林里有狗的事说了叫他们小心。
明珰道:“你别想别人,先想象老太太哪里怎么交代。”
云玡犯了愁,他别的不怕,就怕祖母着急上火。
明珰叹道:“三郎,不是我说,那五皇子是什么人,你何苦去招惹他?他来家里那会儿就是,没人理他,你偏凑上去,可曾讨着什么好?须知好心没好报,你为了他上学的事落了水,挨了罚,这下连护身符都弄丢了。”
半晌,云玡默然无语,不置可否。
“听我一句,以后还是远着他些吧,”明珰有些着急,“你与他往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喜欢。”
云玡忽然抬头,只问:“和翊天潢贵胄,容得你我非议?”
明珰愣住,脸色忽红忽白:“我……”
“天色晚了,你去歇着吧,”云玡淡淡道,“记得叫人多送些煤炭手炉去静梨院,我瞧他哪里太冷了些。”
云玡的病反反复复,总比以前好些,老太太心疼他,不许他去学里,直到元宵过后,开了春,才回乘云阁读书。
云玡的父亲云定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内阁首辅,太子太傅。云家家风严谨,办有家塾乘云阁供族中子弟读书,后来因教育质量太好,被陛下赐予“治德俢才”的名号。
虽然王丞相等人酸陛下是在讽刺“只得秀才”,但还是有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求学,或是将家中的孩子扔过来,久而久之,乘云阁成了京中远近闻名的学塾。
云玡刚到乘云阁,不少人就拥了上来。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魏彦华跳下轿子就来扑了上来:“长生,好久不见你了,你身上可大好?”
云玡笑道:“我甚好,俊卿新年好。”
那边神威将军家的公子薛山鸣扔了马鞭就扯着披风跑来,连流出来的清鼻涕都顾不上擦:“长生,你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就要让我哥哥带着我去登门拜访了。我新得了一匹小红马,你改日和我一起去骑马踏青吧。”
云玡淡淡一笑:“谢谢你虎威,可我不会骑马,你若想骑,可以叫上我二哥。”
薛山鸣握紧云玡的手:“别怕,我可以教你,你那个哥哥就算了吧,我害怕他。”自从云珞拉着他进赌坊,害他被他哥哥揍以后,他就不大待见云珞,听到这名字就忿忿不平起来。
永宁王家的小世子康侦仲站在远处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臭二虎,你捏疼他了!”
薛山鸣了一跳,赶紧松了手,圆溜溜的大眼睛忍不住觑了觑云玡的手,发现白皙的皮肤果然泛红了之后,便心虚起来,连康侦仲叫了他的土名而不是字都没发现。
云玡和同学们进了乘云阁,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公子小姐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应了,被簇拥着进了课室,进去后又有不少人前来问他的病情。
这时,忽然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云玡一看,原来是和翊来了。
他径直走进来,德明公公拎着他的书包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待和翊坐下,便书包并手炉递到他手边,和翊接了书包,却没理会那手炉。
众人都知道和翊推云玡下水的事,往日也知道他不服管教冲撞师长,频频与云玡作对,于是对他更加不喜起来,不少人横眉冷眼看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他怎么有脸来的?”
又有人道:“人家可是皇子,来你这破地方岂不是给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