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玡正襟危坐,肌肤如冰雪一般完全失去了血色,他想把手抽回来,和煦却握得更紧。
“我那日看见你和他从凤梓宫离开,他就这样握你的手,长生,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和煦神色阴鸷,“我想剁了他的手。”
云玡垂眸,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没有一点反应,既不生气也不欢喜。
“你在怪我,我知道,可我不明白你在生什么气。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而不是和那野种混在一起惹恼我。还是当真如母后所说,你要帮他对付我不成?”
“殿下多虑了,我与五皇子不过同窗之谊。”
和煦厉声道:“同窗之谊我也不许!你是我的!”
云玡浑身一震,难以掩饰心中的诧异。
或者说,更多的是恐惧。
卫元帝善动心计,谢皇后行事缜密,和煦却猪油蒙了心,被美色所惑。
云玡身为臣子,自幼被教导辅佐储君,匡扶天下。他为他筹谋策划,向他直言劝谏,如果迷惑和煦的是别人,他自当骂醒和煦,这美色却是他自己。
他若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也就罢了,他不过是个病秧子,还是个男人。
和煦当真糊涂透顶。
云玡避开他的目光,和煦将人拉回来:“长生,你明白的对不对?我对你不只是君臣,不只是知交,我还想和你——”
云玡喝止他:“殿下慎言!不要再说了!”
和煦恨声道:“你不愿意,为什么?因为和翊那个小杂种?”
为什么?
为什么?
云玡也想问为什么。
他胸膛起伏,面白如纸,咬牙道:“此事与他有什么干系?殿下不过是寻个由头折辱我罢了。我顶天立地读尽圣贤书,便是要雌伏人下,以色侍君?我与殿下相识多年,殿下口口声声说与我是至交好友,其实看中的不过是这副样子,殿下喜欢这张脸,我却讨厌得紧,说来说去,不如毁了干净!”
他一字一句说得分明,说完急嗽起来,抓起手边纸袋上的竹签子往脸上划去。竹签扎进皮肉,鲜血呲溜冒出,和煦心头剧震,将他的手拉开。
“你何苦如此,我不过一说……”
所幸伤口不深,只是浅浅一道,只有细心养护很快会好。
云玡疼出了汗,他推开和煦,冷冷道:“殿下身为储君,万民表率,便该知道有些话永远不能说,有些事永远不该做。”
和煦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云玡如此强硬决绝。
马车在云府停下,和煦要扶云玡下车,云玡直接将人推开。驾车的是云家的车夫,见云玡跟和煦下来,垂着脑袋什么都不敢听,什么都不敢看。
和煦常来云府,并无太多规矩。家中的人得了信,直接迎和煦进去。云玡落在后头,脸上还挂着伤,对管家道:“赵五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明日开始不必上工。”
车夫诺诺地答应,感恩戴德地去了。
云玡摸了摸右侧脸上两寸长的伤口,伤口有些肿了,他仍嫌不够,用指腹用力碾了碾,待伤口裂开流血,才擦了擦径自回清鉴院。
和煦要留下用饭,云定遣人来请云玡前去伺候,云玡心中排斥,直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报信的人前来回禀,说是让他好生歇着,若还不舒服要记得叫大夫来看。
“王姨娘拉上了二少爷去伺候,坐的还是您的位子呢。”墨书探听完消息,拿了药膏进来给云玡。
云玡不擦,撂在一边,只顾着自己的画:“哦,二哥喜欢就让他去。”
墨书抱怨道:“二少爷沾您的光在东宫谋了个事,现在到家里还要代您接待,这是什么道理?老爷居然也答应,若放在以前,可是万万不能的。”
云家为保家族正统,素来是嫡子一脉继承家业。云玡这一代只云玡一人,奈何他身体孱弱,云定也要另做安排。
王姨娘是云定的表妹,当初云玡的母亲嫁进来后多年无所出,老太太看着着急,遂押着云定纳妾,王姨娘一连生了大娘云珊和二郎云珞,两年后云玡才出生。
后来云玡的母亲去世,云定多年未曾再娶,但他也并非无情之人,这些年对王姨娘渐渐有扶正之心,只是碍于的阮家的面子,又疼惜云玡,所以迟迟没有动作,平日里对王姨娘便多了些愧疚,不仅对云珞颇多纵容,近来更有推他进国子监直接授官的意思。
有时云玡觉得王姨娘俩三跟云定才是一家人。不过也只是偶尔这么想想,他没闲工夫伤春悲秋。
墨书又在嘟囔,有不平之意。
云玡问:“伺候人的事有那么好做么?”
如果和煦愿意,他倒不介意让云珞代替他。
墨书哑口无言,伺候人的事还真不好干,不是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吗?太子不是皇帝,但也差不离了。
云玡描好了墨梅枝干,抓起小桂子的爪子往墨里一蘸,轻轻摁在纸上。
一点,两点,三点,一幅墨梅图便画好了。
小桂子就是那只名叫云桂的猫,取完名字才发现是随他姓了云,他祖父那一代都是木字辈,云柏云桉之类,为了避讳于是想改个名字,云玡好生喂养这猫儿,过了一两个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