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好好调整下。
当一个人对面前的一切无能为力的时候,总会下意识依托于怪力乱神,觉得这满天的神佛也许能有一个答案,荒漠的的求生者看到海市蜃楼也会一往无前,不是不知道这是假象,只是他已无路可选了。
在宋之然恶俗的想象里,跟所有穿越小说一样,寺庙中也许会有一个bug级别的大师,也许她可以靠着这个离开这里,回到自己家中,就像爱丽丝漫游仙境一样,不断的获得线索解出谜题就能回家。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命运般的小冒险,仅此而已。
向府里的人打听了长安最有名的寺庙佛山寺后,知道慧心大师这几日在佛前讲课,她便着急忙慌的向佛陀山去,靠着原身的记忆去城门口搭乘了去佛山寺的马车。
时至今日,她还能想起那辆马车里挤满了的人,那车厢里有股久经不散的臭味,坐进去后那股味道就像萦绕在自己身上一般,如同一个带着尸臭的活死人。
无意间她抬眼跟一个提着装满香烛油蜡挎篮的妇人对视上,那个妇人肤色白皙,年方二十好几的样子,相貌还算秀气,穿着褐色的棉布衣裳也不显暗,衣裳倒是难得的严实,看着半新不旧,应当是专门穿去佛庙这种场合的,她朝自己友善的笑了笑,宋之然也回以一笑。
“小娘子这是去佛山寺办事么?”
“听说慧心大师讲课,想着去听一听佛法。“
妇人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宋之然的双手“那你这怎么连香烛都没准备一些啊?”
宋之然乍听这话,愣了,下意识找补“我今日休息,怕来不及。”
那是来不及,她们要去寺庙之前都会提前一日去西市买这些物什,妇人表示理解。
妇人从宋之然进马车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看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娘子,比她东家千金都还要美上不少,但是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的,倒是将好颜色削弱了不少,她看这小娘子应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想要劝诫两句,又觉得突兀。
也不知妇人脑补了些什么,只见她从装的满满的挎篮中抽出一把香烛递过来,看宋之然呆楞着没接,便抓着她的手塞进了她怀里。
宋之然连连拒绝,想要还回去,那妇人却坚持不收,只笑着说“你既是去寺庙听课,要是什么都不带总归不好,这些东西也不值钱,你拿着也算是我的功德了。”
宋之然心中一暖,道谢接过,她才恍然发现整个车上原来只有自己两手空空,心中不免有些自嘲,果然是病急乱投医。
心中有所求再去信佛,真把实用主义发挥到了极致,嘲讽完后,她又开始安慰自己,穿越本来就不合常理,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试试。
她坐着拥挤且颠簸的马车浑浑噩噩的到了山上,站在佛山寺的大门,看着周围的善男信女来来往往,闻着寺庙中溢出的厚重又宁静的檀香,一时只觉得近乡情怯,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而这些情绪在看到慧心大师的瞬间,又顷刻化为乌有。
那些穿越小说里所谓的石破天惊并未发生在她面前,慧心大师既没有一脸震惊的看出什么,也没有淡然的提醒宋之然既来之则安之,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甚至她连心里打过无数腹稿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慧心大师离开。
微风轻轻拂过佛山寺,几撮调皮的发丝打乱了她的失神,她抬头看了正堂里那尊满脸慈悲的佛像,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长安大街的两旁挤满了摊贩,货郎大声的叫卖着,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也有车马经过,马蹄抬起又落下,踏在泥土地上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左边街道上一名衣着简朴的妇人一边用手煽走灰尘,一边拉着自己哭闹不止要吃糖果子的儿子,嘴里念叨着街边的食物不干净,拖着孩子就要离开,旁边的卖冰糖果子的货郎跟着劝妇人给孩子买来尝尝。他们边上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跟商贩讲价,似乎是想要给自己女儿买上一只廉价的珠花。
这无比真实、无比生活化的场景一幕幕纷纷展示在刚刚从佛山寺回来的宋之然面前,她却浑然不觉,只是茫然的继续走着,在旁人看来倒显得十分落魄。
经此一役,她心里倒是有些莫名庆幸原身父母已不在,自己不用去虚与委蛇,也不用担心被发现,更伤不了原身父母的心,这阵情绪过去后又有些厌恶自己占人身体占的倒是理直气壮。
自己真的相信大师能帮自己回家么?还是只是希望他给自己一个心安,告诉自己不是强占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给自己一些因果循环的慰藉呢?
这些不安,这些自我厌弃的情绪,让她感到某种迫切,这些感觉似乎在驱使着自己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