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冯歙所料,夜间真的有人偷偷摸摸的来了他们这边,早间连蒙带诈之时,其实就有些丫鬟仆役说出过一些线索,而其中有位丫鬟更是闪烁其词,像知道些什么,但是言语间似乎有所顾忌,冯歙心有所悟只说“既然你不清楚,那待我们离开前,若是有什么想起来的记得来找大理寺禀报。”
果然得知他们会在府中留宿后,这丫鬟找准时机,绕过平日里护卫的时间,见伺候的小厮都被支走了,这才赶紧溜了进这两位官爷正在议事的房间。
见她还是有些紧张,宁不言安抚道“你放心,今夜之事没有文书记载,除了我二人旁人不会知道。”
才见面前的女子松了口气,这才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之事说了出来。
“这张大郎之死,或许与齐国公府郑家有关。”
“怎么说?”
“这张起偷盗的正是齐国公府中贵人的财物,原本这人逃到了洛阳,府中派人将其押解回来的路上却被郑家派人劫杀了,郑家连张起都未曾放过,怎么会放过他的父亲呢?”
听到这,宁不言与一旁的冯歙对视了一眼,嘴边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偷盗财物何至于此?”
眼前的女子便是花想,她知道这事被大理寺接手后心里的那点雀跃几乎压不下来,又听到对面问出了自己更想要引出的事情,心里一松,赶紧假装怯怯的回答。
“这...”
“谎报案情也是要担罪的,更何况你指认的是齐国公府。”宁不言这话说的淡,可当中的威慑却半点不减。
花想立刻便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若...若并非只是偷盗呢?”
“哦,说来听听。”
“我毕竟是府中丫鬟...”
“你放心,这房里的谈话只会留在这房中。”
“这事情也许与前段时日的郑家十二娘子自缢之事有关。”
“你为何会如此断言。”
“那日,我在府中庭院见到了....些奇怪的事情,事后想起便觉得不对劲,这之后郑家十二娘子便传来自缢的消息,府外都在传言是这郑家九娘子抢走了十二娘的婚事,其实府中之人都知道这事并非如此,只是这人毕竟已死,有些话若是说出来污了逝者名声也不好。”
见面前之人含糊其辞的暗示的深意,宁不言心中了然,便让她乘着仆役未回赶紧离去。
花想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她确实想把这件事闹大,之前几次三番的设计陷害都未被发现已经让她胆子大了起来,可若今日不是这个闻名长安只认案情不认人的宁青天,她也是不敢偷偷前来泄密的。
“你怎么看?”
见那名女子已然悄无声息的离开,宁不言目视着远处的门窗,突然飘来这一句。
“这大家族中脏污纳垢不少。”
宁不言轻笑出声“你怎么看这起案子。”
“早间已经诈出一些关于郑家的猜测,她此时前来说的这番话来不免有些旁的心思,可齐国公府应当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这倒不是因为宋之然之前的泄题,今日这一遭他看的明明白白,勋国公府定然知情,或者做了些什么,可这张大郎之死,与他们应当是无关的,不然哪怕是宁寺卿到场,这丫鬟仆役也不是这么好审的。
“这女子言之凿凿,便是这张起死在从洛阳回来的路上,证词中确有人提及府中曾派人在洛阳寻到张起,却无人知他死与何处,可见她是唯一知道这一假线索之人,张起生前曾得了一笔不知从何而来的银钱,这事又牵扯到郑家嫡女的死因,这丫鬟有些自作聪明了。”
见宁寺卿能在一堆乱麻中立马理清前因后果,冯歙早前便知其大名,现在倒觉得确实名副其实,心里更是敬佩。
“她虽有自己的心思,可所言应当有所依,只要顺着查下去,定然能将其查清楚。”
“只是这案子涉及到闺阁女子的声誉,郑家主家、分支都有朝臣,且门生众多,若是没能得到确凿的线索,这案子不好查。”
“若是可以去查查郑家娘子的贴身丫鬟...”
“不可,勋国公府与死者有明确的联系,可目前线索来说,指认郑家的仅仅是似是而非的贵人可能是郑家的人,这府里的丫鬟小厮可不会上堂作证,勋国公口中所言又是家中分支子弟...”
宁不言叹了口气“两家毕竟是姻亲,很容易被反咬一口,况且郑家既然都处理了张大郎,那丫鬟定然也逃不过。”
冯歙沉吟片刻开口“可宁寺卿是否有想过郑家嫡女为何自尽,这郑家虽为大族,但家中女儿向来贵重,也不是那等对于女子管教之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假道学,分支就曾有女子婚前与旁人私相授受,也未曾出现过为了家中颜面让其病逝的情况,更何况是家中本就受宠的嫡女呢?”
“你的意思是,”宁寺卿若有所思的看着冯歙,心里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