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万块钱,你认真考虑清楚,要是真的决定不读书了,钱就给他吧。”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许凤飞,这是李满送她跑这么一趟的本意,但李栩临时决定了把这笔钱交到陆铭手里。
李栩放下信封后,双手转而就急不可耐地端起那碗面,金黄色的鸡蛋还泛着热气。
转身要走时,她又看了一眼那些要为许家人准备的饭菜,摇了摇头:“我其实也觉得,你没必要做这些。”
十七岁的陆铭僵直在原地,既为她将这么一笔钱交予他而震撼,又为她看清了他在许家的讨好而羞惭。
见她就要走,二十九岁的陆铭急忙伸手想要留住她。
还没能触碰到她的衣角,人猛地就从梦中惊醒过来,寂静的房间里似乎能听到他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好半响,陆铭才分清了现实和虚妄。
原来已是不可回溯的过去,是梦中才会重蹈的时光,他抬起手臂压在了眼睛上。
十二年前,他转手就把那一万块交给了林足用,之后从高中辍学,毫不知情他们两个的人生,从李栩踏出厨房门那一刻开始,再无任何交集的可能。
*
李栩却是一夜好眠,她甚至睡到陆铭来敲门。
已经是大下午,她却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给他开了门。
陆铭没料到她就这么大咧咧开了门,还没看清李栩的模样,本能先低下头回避视线。
他有些懊恼,语气不自觉就严肃起来,命令道:“快起来了,去洗洗脸,我给你热菜。”
洗脸刷牙完,陆铭果然热好饭菜了,还替她倒了杯温水在桌上。
一觉睡了这么久,李栩确实口渴难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肉末煎豆腐、剁椒蒸鸡腿、黄豆炖猪蹄、乌鸡枸杞汤,连菜谱都严谨地恪守着冬季养生原则。
李栩吃着饭,陆铭就在客厅摆弄工具。
她刚一放下碗筷,他就像有千里眼一样,掐着点从客厅进到食厅来,帮着她收拾了碗筷。
阳光从纱窗透进来被切割成丝丝缕缕,沉闷的午后让树上蝉鸣不断,老式的暖风机摇头时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
难得的悠闲时光让李栩又犯了懒,她窝在沙发上看着陆铭忙碌,忽而便又想到他昨夜所说的进山的事。
“陆铭。”她叫住他。
陆铭看了过来,眼神探寻。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陆铭便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李栩蜷在椅子上,抱着膝盖,兀自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问:“昨天你说进山的事,是因为是我,你才这么说吗?”
一句话你你我我的,说得陆铭稀里糊涂。
李栩只好更直白解释:“如果别人,呃,别的女人,呃,要进山,你也会跟她说不是她的错吗?”
问出口了又觉得措辞过分暧昧,李栩不由得轻咳两声。
正待再次开口纠正,陆铭就反问:“别人?”
他微微皱着眉,仿佛在设想她说的情景。
须臾,陆铭道:“也许我也会这么说,”
他说着,换了个坐姿,一双长腿交叠着,道:“不过,也没有别人。”
不提许家两个女儿,哪怕是林足用那样悲痛欲绝了,也都自觉不敢踏进山里一步。
李栩明白他的意思,闻言不免也嗤笑一声。
她语气雀跃,说:“行,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很高兴你这么想。”
不是因为亏欠或在意她李栩,而单纯就是为女的不能进山这件事不忿。
说完,她继而又正色起来,一字一句,强调道:“如果昨天知道你会帮我,那我也会坚持的。”
见她神色认真,陆铭也展颜一笑,仿佛又回到昨日,又是以兄长自居的身份。
他倒是四两拨千斤,道:“那你以后可以尽管坚持了。”
陆铭生得板正,平时看起来难以亲近,笑起来却一副真心实意的憨厚模样。
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又再度错开。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但是现在二十九岁的陆铭,身上又已具备了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魄力。
这让他的话落到她耳朵里,就像变成了郑重的承诺。
而瞬间的视线交汇和他的笑容,又都好似飞鸿踏雪泥,只留给她一点回味。
李栩心下微妙至极,一些理不清楚的情愫瞬间发酵。
半响,李栩才若无其事地撩了一下头发,复又开口道:“那你现在就帮我个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