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观规模不大不小,刨去钱淮林和师父,一共有十六位道士。
虽然人数不多,但钱淮林毕竟只有一个人,他在院子里挖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将他们尽数掩埋。
将最后一个坟包的土夯实后,已经极度疲惫的钱淮林摇晃着向正殿走去,他还没有为师父收尸。
钱淮林本来是准备将师父安葬后,便一把火烧了这道观的,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刚把师父的尸首抬到院子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钱淮林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因体力不支栽倒在地。
等他再度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深坑之中,头上的洞口处站满了穿着黑衣的蒙面人。
哪怕有火光照映,钱淮林依然无法辨认他们的身份。
钱淮林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但也无力挣扎,只能疯狂的对着头顶叫骂,那群黑衣人对此却没有半点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钱淮林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冒烟了,一捧土突然自上而下落到了他的面前。
钱淮林抬头望去,发现黑衣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道袍的瘦高男人。
这男人小眼睛、蒜头鼻、鼻头还有一颗硕大黑痣,丑得令人过目难忘。
“你也不要怪我,这是你们钱家命里带的劫数。
放心吧,用不了几年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男人说完,也没等钱淮林反应,对周围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成堆的土就这样从四面八方落了下来。
没一会功夫,钱淮林就被埋得只剩一个头了。
被黄土埋住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麻木,被压迫的肺部使得钱淮林无奈停止了叫骂。
他只好圆睁着双眼,想要尽量看清头顶每一个人的长相。
可惜除了那个男人,其他人都是一身黑衣,没有露出任何能够显示身份特征的东西。
就在钱淮林视线被完全遮盖的前一秒,他透过泥土的缝隙,看见其中一个黑衣人转身时露出了一块刻着“孙”字的翠绿腰牌。
这是他作为活人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作为活人?”
“对,我其实当时就已经死了。”面对赵成远疑问,钱淮林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一旁的钱夫人早就哭倒在地,钱老爷看似是在抱着她安慰,实际上也哭成一团。
钱菡朵则站在钱菡盈身边,轻声安慰着这个小自己十多岁姐姐。
钱淮林再睁眼,就已经是在那具红木棺材里了。
他当时脑子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被土掩埋的自己为何会躺在棺材里,只一心想着刚才听见的大哥的话:
“淮林啊,小妹就要成亲了,你要是听得见到时候就回来看看,我也好给你送杯喜酒喝。”
钱淮林起身便想往家中走去,谁知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再睁眼又躺回了棺材里。
就这样循环往复了十几遍,钱淮林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将棺材捆到了自己的背上,就这么一路背回了家。
钱淮林当时已经猜到自己这是变成行尸了,所以他本来是准备在送朵娘出嫁后便回水清观等死的。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天晚上他本来想去屋里跟妻子聊聊这些年对她的亏欠,谁知刚进屋就看见婉娘正坐在桌边阅读道经,钱淮林当即就察觉出了不对。
要知道,自从他为了修道离家出走后,婉娘对这类东西便深恶痛绝,就连自己前几年送她的平安符都被丢进了柴房。
不过钱淮林没有急于戳破,而是装作无事上前与她闲聊一些夫妻密话,果然没聊几句对方就露出了马脚。
钱淮林还未发难,对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恶意,伸手向钱淮林眉间一点,钱淮林便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等到三个月后他醒来时,已经忘却了之前的一切,记忆也被重新打乱成了之前交代的样子,直到刚才才想起来真相。
对于钱淮林的话,韩梦瑶还是持保留态度,不过她也没准备跟钱淮林撕破脸,只是提出:
“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后院,但是这次你得先进去,想办法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不然浅浅是不会出手的。”
钱淮林正想答应,钱老爷却先不干了:“韩姑娘,你这不是叫我儿去送死的么!”
钱老爷这话说得不客气,忍了一天的应煦听见这话也炸了,他本来就年轻,除了公司之外还没受过这窝囊气:
“还用送?他几百年前就死了,刚才尸体都炸了!
就是个几百年前的普通商户,还真拿自己当人上人了啊?
我推荐你出门右转,看看乱葬坑冷静一下。”
三句话如同三把利刃,句句都戳在钱家人的心窝子上。
钱老爷气得双眼通红,却又碍于纪浅在场不敢发作。
钱淮林看了眼纪浅双刀上的寒光,也不敢替父亲争辩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