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夷从御书房出来经过御花园时,就听花园里有人低声说话,他本不打算探究,可没走两步就见元怀与一少年前后脚从花园里出来,那少年盛明夷没见过,但看起来年纪倒与元怀差不多大,似是他的玩伴。
“见过六皇子殿下。”
“明夷哥哥?”元怀看见盛明夷也十分惊讶,似乎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他身后那个少年,更是立即停下脚步,下意识往元怀身后缩去。
许是他这一举动,让元怀觉得很不上台面,便伸手将他一把从自己身后拽了出来,站到自己身侧。
“这位是?”盛明夷指着那少年问道。
“哦,他叫琼兰,是陈太傅家的远亲,现在给我做书童。”
琼兰?盛明夷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这名字听着十分雅致,可却和眼前这少年对不起来,少年长得不说周正吧,确实有些五大三粗,说他是家丁、侍卫看着还更合适些,说他是书童……他这腰可有两个元怀粗了,而且不知为何,他的腰带系得极高,眼瞧着都快勒到肋骨下面了,看得盛明夷都忍不住深吸了两口气,随即转问元怀:“今日不用去和太傅读书?”
说到读书,元怀的脸立即拉了下来:“这不是太傅先前被父皇叫了去,我这才出来松快松快么,哪有日日关在房里读书的?”
盛明夷瞧着他一脸的怨念,没忍住给他提了个醒:“御书房那可是小半个时辰前就散了,你这会还不回去,小心太傅罚你。”
元怀闻言脸色倏地一变:“那,那我真得赶紧回去了!”说罢,便拖着琼兰一溜烟跑了,那琼兰更是被他拖得踉踉跄跄。盛明夷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不免失笑,可想起中午盛婀珺说的那些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皇上已掌权十多年了,最大的皇子已二十多岁,元怀也十几岁了,而东宫之位却一直悬而未定,朝堂上对此事虽未提及,但那些大臣们早已开始“押宝”,首当其冲的便是中宫嫡子元怀。但元怀资质平平,难堪大任,这是众人都知晓的,盛明夷也曾猜测过,和安帝久未立储,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几个儿子他都看不上呢?
如今小七也到了读书的年龄,若将来小七表现出来比元怀更聪慧灵敏,这东宫之位,还真不好说了。
天家的每一次权利交替,都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若元怀能心大些,未必日后没有好日子过,可元怀的性子……
正想着呢,就见太傅陈平匆匆从另一头走过来,盛明夷见他,便行了个见面礼唤到:“陈太傅。”
陈平一见盛明夷,便也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道:“盛将军。”
这是盛明夷第一次私下遇到陈平,多少觉得有几分新鲜:“陈太傅这是要去哪,如此匆忙?”
不似刚刚在御书房内的口若悬河,私底下的陈平竟十分腼腆,眼神躲闪,不敢与盛明夷对视:“我这是出来寻六殿下。”
盛明夷猜也是如此,便给他指路:“六殿下刚刚往那个方向去了,不过我想若太傅此时回上书房,应该能见到他。”
“多谢盛将军。”
“无妨。”
然而陈平问到了元怀的下落后,却并没有立即折返,反倒是继续和盛明夷聊起天来。
“听闻盛将军因行军打仗,去过不少地方?”
“确是,但大多是南方一带,若非战时,我也会就近游历一番。陈太傅可是对这各地的风土人情感兴趣?”
“是。”陈平腼腆地笑了笑,“我确实读了许多书,可走过的路确是不及将军,大兴地大物博,若有机会,也想出去一一见识。”
转而,他又问起了正事:“今日御书房中所提的南樾战事,最后可是派了将军前去?”
虽此时圣召未下,但基本已板上钉钉,于是盛明夷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八九不离十吧,毕竟其他将军现还镇守三路边关,也就我当下闲散一人。”
陈平闻言,似有些欲言又止,盛明夷见状便问:“陈太傅有话可直说。”
陈平这才说道:“此次南樾进犯多有蹊跷,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不知将军前去南樾带多少兵马?”
盛明夷很快答道:“不多,轻骑上阵,不会超过五十人。”
“五十人……”陈平低头想了想,遂道:“此次战事爆发在西南边境桐谷县,从京城去桐谷要经过普升,我观舆图,发现普升到桐谷有条密道,若将军沿此路前往桐谷,能缩短三成的时间,只是这条路,也只是我从舆图上发现的,并未亲自验证过,不知其中是否藏有凶险。”
这着实算一个好消息,盛明夷听完,自然也十分高兴。
“无妨。”他朗声道,“原本我轻骑上阵就是为了能节省时间速速抵达桐谷,查清南樾进犯原因,有这么一条捷径,自然是求之不得。届时我会派人先行探路,太傅无需担心。”
“那便好,只是舆图我未带在身上,一会我命人送去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