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道路上吱悠吱悠地跑着,池旖旖推开车窗,就看见盛明夷骑在马上飒踏的背影。
先前盛明夷折返而来时,池旖旖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热就答应与他一起去西南了,于是春暄与红豆又赶紧将行李收拾好,追着给她送了出来,至于她们俩,则被留在了庄子上。
春暄原本还想跟着池旖旖一起去,但被池旖旖婉拒,毕竟她最终是要直接从西南回梅山县的,春暄若跟着一起去,也太周折了。
“姑娘哪怕是要回家,也不至于这样匆忙啊。”离别时,春暄哭着说道。她以为池旖旖这次来山庄却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带上了,恐怕是早有预谋。然而池旖旖自己知道,她这样一时兴起,不过是为了能和盛明夷多待一段时间罢了。
同时她也明白,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给春暄红豆以及庄上的管事们添了不少麻烦。
“对不住啊,让你们白忙一场。”
面对池旖旖的道歉,春暄诚惶诚恐:“姑娘不必如此,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将军这好几年才回京一次,他没回来之前,我们也不怎么忙碌……”
然而池旖旖依旧有些不忍,自她举目无亲来到京城后,一直就是春暄和红豆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替她排解烦忧,如今要分开,或许今后再也见不着了,池旖旖心中也不免悲伤了起来。就在她刚想说些什么冲淡这种离别氛围时,盛明夷突然走了过来,与她并肩。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病才好了都没到一个月,路上也不见得有条件给你煎药熬汤,你这个瓷做的小鹌鹑,可别碎在半道才好。”
话音刚落,边上的春暄倒是抢先反驳:“呸呸呸!将军怎么这样咒姑娘呢!”
盛明夷见她护主的样,不免失笑:“你还记得你是我将军府的人吗?胳膊肘这么偏?”
春暄笑了笑:“我只记得是将军调了我去伺候姑娘的,如果将军不要我,那我跟姑娘去梅山县也可。”
谁知她话音刚落,盛明夷和池旖旖皆沉默了,春暄一看两人脸色,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忙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罐,笑道:“姑娘,我可是把这罐糖渍樱桃也给你带出来了,你可要捧好了啊,毕竟是将军一番心意。”
池旖旖看着那熟悉的瓷罐,又感受到身边盛明夷向她投来的灼热目光,一时间有些头大,拈起一颗樱桃便塞进了春暄嘴里:“还是你吃吧,堵住你的嘴!”
匆匆告别之后便是一路疾行,傍晚的时候终于和林峤他们汇合,在驿站驻扎了下来,池旖旖吃饭时,就听盛明夷和林峤在边上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她听不懂,就自顾自吃饭。
之后一连五天,他们不是在路上,还是在路上,而且这五天里,他们只有一天恰好能驻扎在驿站,其他时候都是露天席地地休息,依旧是池旖旖睡在马车里,盛明夷他们睡在外面。哪怕在进京时已经体验过一把行军赶路的池旖旖,也有些受不了。但她深知盛明夷此行任务艰巨,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咬着牙忍耐,硬是没在盛明夷跟前吐过一个累字。
盛明夷对这些不是没有觉察,他只是不想辜负池旖旖这番好意,早日抵达桐谷,早日查清真相,便能早日送她回梅山县。
他深知,这一趟京城之旅对她来说,着实算不上十分愉快,或许她这只小鹌鹑,还是更适合待在她原本的窝里。
就这样一路疾行,他们终于在十日后,来到了西南地区的一个叫普升的县城,这县城边上有一座叫天际岭的山峰,听名字就知道这座山有多高,多陡峭了。也就是这座山峰,将他们前方的道路一分为二,天际岭往左,是直通西南边境的官道,走这条路,需十日才能抵达西南边境,他们目的地所在的桐谷,而天际岭往右,则是陈平说的那条密道,需穿越天际岭的峡谷,但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盛明夷望着舆图,有些犹豫。
陈平将这舆图交给他时,他还想着可以找当地向导带路,再命人前方探路,很快便能通过这条秘径,毕竟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
可问过当地人才知道,这天际岭常年云深雾绕,山中又多蛇虫鼠蚁,更被当地人奉为神山,别说进山了,就连山脚都不敢接近,怕亵渎了山中的神灵。所以找向导的事,压根行不通。
节省五天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可天际岭中情况如何,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若是其中有什么危险,那便是折了夫人又折兵。可万一天际岭中地势平坦能让他们一队人马迅速通过,便能早一步,并且秘密地进入西南边境,这样一方面可以节省时间,又可以隐藏行踪,不打草惊蛇。
林峤见他有所顾虑,便主动请缨道:“不若我带上几个人,去探探路吧,若是这天际岭真的这么难走,那我们便还是走官道。”
“太冒险了。”盛明夷果断回绝。“今日在这先休整一日,让我想想,明日再上路。”
“是。”
合上舆图,盛明夷掐了掐眉心,然后下意识在驿站中寻找起池旖旖的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