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一起低头看去,他没防备看到那枚古老的印记,一下子定住。
那里,神秘的眼眸被星辰环绕,太极阴阳鱼纠缠着组成瞳仁,恰恰嵌在正中央,像是正流动着一般鲜活。
这图案对人有着近乎诡异的吸引力。
半晌,或许是那周围白皙的肌肤刺了眼,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匆匆撇开视线,却兀生疑窦。
——纽魂之契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秘法,哪怕是这个世界也鲜有人知,更别说她一个外来之魂。
“你怎么会认识纽魂印?”他含着明显的审视意味。
“啊,这东西很罕见吗?”
方才乍现的凌厉气质似乎只是他眼花,女孩面上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更不知道甄怿此刻实际在漫不经心地想——
她不仅认识,还知道此印以心为媒、以肤为介,彻底烙刻后会与主契人的魂魄相融合。
自此二人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所以原身这枚半完成的纽魂印,既可能是隐患,也可能是协襄,全看她如何做了。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男子加重语气再问,观察着她所有细微表情。
“我不知道啊。”挠挠头,女孩似乎莫名其妙,“我感觉心口烧,就低头,就认识……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
“或许和盲盒一样,怕我看不懂所以配个说明书?”
说明?思及与那怪盒子配套出现的用法解释,他迫人的气势有所回缓,接受了这种可能。
想想也是,否则纽魂之契久已失传,她哪里会认识。
只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和这小孩结印?又为什么被中断?现在是去是留?一时竟难以决断。
“纽魂印或许并无必要。”他斟酌着用词。
那可太有必要了,甄怿想,你与我盲盒运转息息相关,唯有绑死利益,方才心安。
——没错。
哪怕对方态度再和善、说得再好听,甄怿都不会相信,任何有可能让自己金手指失效的险她都冒不起。
只有这种强制捆绑的利益关系——“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才是天底下最牢靠的铁誓。
“你是……”女孩嗫嚅着开口,小心翼翼,“不想和我一起吗?”
她落寞地垂下眼帘,“我还以为,今后能有人陪着啊。”
于是欲言又止,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看着小孩子瞬间黯淡的小脸终究于心不忍。
算了。
左右他暂时去不了别处,想离开此地只能跟她走。
定契就定吧,孩子怪可怜的。
“没有。”顿了顿,他征求她意见,“你想什么时候完成这个纽魂印?”
一听这话,甄怿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笑起来,“那当然是现在,立刻,马上。”
“如你所愿。”
几字一出,如同什么应允的承诺,在契书上落下最后一笔誓词,将灵魂都当出。
熟悉的灼烧感随之袭上,甄怿只觉好一阵恍惚,忍不住抬手按了下心口,那里很烫。
低头一看,原本淡淡的粉色印记正不断加深,像有杆无形画笔在不厌其烦地勾勒,将其逐渐渲染成血液般粘稠的红。
随着纽魂印由表及里深陷,灵魂深处蓦地剧烈震荡,犹如被猛力拍打的果冻般激颤不已——
图案消失,胸口处皮肤光洁得已不见丝毫痕迹。
缓缓舒了口气,甄怿知道,他们已经彻底绑在了一起。
“好了?”她装糊涂。
“嗯。”
到底是骤逢变故,男子担忧她不安,想了想说:“别太担心了,忽然来到这里的事……”
“你的那个盲盒其实很厉害。”
“你更厉害!没你我都活不到它出现。”
笑意盈盈,甄怿报上自己大名,“那怎么称呼恩人?”
停了一会儿,或许男子也觉得有些离谱,艰难道:“忘了。”
不知道自己为啥和她一处也就罢了,连姓甚名谁也忘记了吗?
甄怿难以置信,拖拉的脚步一时停住。
手中的夜明珠碎片恰巧照亮正中央高耸的石碑。
她吞了下口水,“所以这不会是你的墓吧?”
东方老×。
“……”他的沉默比任何一次都要长,“或许吧。”
有太多疑问堆在甄怿心头,但她知道现在绝不是细究的好时候。
“嗯……那我就暂且以姓氏代称,叫你东方可以吗?等弄清楚你的身份再补全。你也随意点儿叫我,大家以后就是同路人了!”
“可以。”他便不加客套称呼,直呼她名姓,“甄怿。”
甄怿笑起来:“那么东方,赶紧说说咱们怎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