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二人先前的交易,文镜寒答应甄怿,只要尉迟香处捏碎玉片,不论何时何地,文镜寒都要派人前去“劫狱”,不计代价助其逃离,另附赠一千金给尉迟香。
而作为交换条件,他不仅要甄怿那只尸傀,还要她答应再与他做一桩买卖。
城外密林,苘麻及膝,他们说好在此见面。
甄怿按约定时间来到记号点,发现一人抱臂而立,马尾高束、站姿不羁,竟已经等在树下了。
文镜寒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她,摇头叹道:“你可真准时啊,一分一秒都不带差的。”
这是在说她掐着点儿来。
甄怿面容平淡,嘴上不客气道:“我总得等等,看文公子在这附近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毕竟这么密的林子,设伏简直不要太方便。
文镜寒一笑过之,并不在意她的冒犯,却嫌弃道:“别叫我文公子,我兄弟姊妹太多,你这一叫我都不知在喊谁。”
“我在家中行二,叫我文二就行。话说还不知姑娘芳名?”
甄怿面不改色,“哦,我叫高兴,高兴的高,高兴的兴。”
这名字……文镜寒一言难尽,有够古怪的。
“废话不多说,先处理尸傀的事,解契、定契都是要花时间的。”甄怿从袖中掏出提前放好的傀儡。
再一次看到这精妙绝伦的造物,文镜寒眼睛一眨不眨,呼吸都放轻了。
色如碧兰,润如圭璋,它简直完美得不似活物!让人很难相信这样漂亮的东西,竟然是宝书中所载的至凶之物“号百伥”。
“嘶……”握着手中尸傀,甄怿被冰得暗暗打了个哆嗦。
小东西长得多少有点瘆人了,看着就不舒服。
按照东方先前所教,甄怿先是两指并拢,破开血口,朝尸傀脸上按去。
“哎,你做什么?”文镜寒不愿见那张脸被污了,下意识拦了下甄怿的胳膊。
甄怿无语地看着他,“解契呀。它先前与我订下主仆之契,我不解开,你们如何再结良缘?”
文镜寒表情微妙,“怎么说的跟我要做填房似的。”
甄·原配·怿斜他一眼,“咒谁死呢你。”
甩开他的手,甄怿先是平心静气,用指尖血在尸傀一双眼皮上平着深深一抹。
惊心的红像某种别出心裁的装饰,将它青苍的脸色都带起几分活气,却极诡异。
默念着诘屈聱牙的咒词,甄怿咬字古怪,落在外人耳中恍如天书,传进尸傀那儿却是种指引——
随着她越念越快、越念越重,某字落下,沉睡的尸傀竟蓦地睁眼!
黄眸滚圆,竖瞳成线,冷幽颜色犹如僵冻之死蛇未瞑的双眼……
心脏一紧,饶是甄怿有所准备,此时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长得也太邪性了些。
但她气息掩藏得很好,文镜寒并未察觉出异样,又哪里会知道这也是甄怿第一次见它睁眼。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尸傀身上,都有些痴了,“眼神凶厉非凡,冷煞之气四溢,不愧是能号令鬼物的恶傀。”
盲盒没讲,甄怿竟不知它还有这本事,侧目瞧了文镜寒一眼。
东方讲道:“这只尸傀有‘号百伥’之名,能够诏令没有意识的鬼魂为主人所用,待它被养出元阶,更能越阶驱策高等厉鬼。”
那确实是个好东西,甄怿默默想。
她再起手,以血替朱砂,在封住它额中眼的银符上游走,绘了一个笔势玄妙的怪字。
古箓卷中一残篇载有,此字大善,名曰“赦”。
文镜寒虽看不懂,心中却兀生几分狐疑,紫色眼瞳冷冷锁在甄怿脸上,一时看去竟有妖异魅惑之感。
“高兴啊,施法步骤真如此般吗?我怎么觉得不大当对呀。”
“文二公子……”甄怿皮笑肉不笑,慢吞吞的语气莫名讥诮,“到底谁当过它主人?你知道我知道?不行你上?”
文镜寒虽悉心钻研傀儡术,却远不到能获知契约顶级傀儡之法的地步。
别说没听过“号百伥”所对的高阶镇式了,就算方法真摆在他脸前,他看在眼中也是一团浓雾。
于是文镜寒便不说了,只笑眯眯道:“您请。”
甄怿继续潜心诵咒。
很快,她所书那个血字就没入银符当中,如同从未出现,了无痕迹。
“完成。我与它的契这便解了,接下来就是交接了。”
拿出一根银针,甄怿半扯衣襟,往自己心口处一刺,一颗殷红血珠悬于针尖,她动作极快地将其滴进尸傀空荡的左胸膛。
她示意文镜寒,“自己来吧。”
文镜寒已有二阶聚元境的修为,他无需借助旁物,心念微动,一滴心头血便遥遥朝尸傀落去。
岂料中途被甄怿拿手一挡。
文镜寒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