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我会和一个拉文克劳的女孩成为好朋友。
她有一头及腰金发,眉毛很淡,略有些凸出的大眼睛让她看起来好像始终有一种很吃惊的表情,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说不上来的特殊气质。
她很聪明,这是我从第一节草药课就注意到的。
当她无比准确地回答完问题后,我一直盯着她夹在书页里的倒过来的报纸。
她很古怪,这也是我从第一节草药课就注意到的。
她一直把魔杖放在耳后,脖子上戴着一串黄油啤酒塞子做的项链。
在注意到我盯着她看之后,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倒也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她淡淡的眉毛上挑着,轻微地歪了歪脑袋,嘴角扬起一个很不显眼的弧度,就像在打量一株新鲜的植物——我头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神而觉得自己与身旁的草药没什么区别。
她对我很好奇,就像我对她一样。
在这种莫名的吸引下,教授的话音刚刚落定,我和她就自然而然地靠近,组成了一个小组。
“我叫卢娜·洛夫古德。”她的目光实在地落到我手边的书上,那上面明晃晃写了我的名字,可是她紧接着就问了出来,“你呢?”
“简·弗利。”我回答了她。
我们常常会在黑湖边遇见,她从不规规矩矩地坐在树下的木椅上,她喜欢坐在树上,有时也坐在树下的草地,她总是抱着一本厚厚的书——每天都不一样,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一天内就能看完一整本。
我总能听到身边其他人对她各种各样的评价,她不同寻常的怪形象与怪行为使她出了名,大家都拿她开玩笑,叫她疯姑娘。而每当我觉得这些言语过分得连我都难以接受时,她却显得完全无所谓,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大家的作弄。
我从她口中听到过太多不符合逻辑的言论,而每次她看着我茫然或是惊奇的表情,她都会开心地笑——她笑得很大声,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往这边看,因此我总是会用头发遮住一半脸或是戴上衣袍上的帽子,不过她从不会在意这些。
一节神奇动物保护课上,我才知道她也像我一样,能够看得见夜骐。
我看到那几匹黑色的瘦骨嶙峋的马,它们撑开那破碎可怖的翅膀,嘴里咀嚼着酸臭的腐肉,可我并没有觉得这场景有多么恶心,因为那空洞的眼睛总会使我想起我的母亲——她在多少年前就病死了,那时候她的眼睛也是这样,无神、充满着可怕的死寂。
只有亲眼见证过死亡,才看得见夜骐。而当我转眼望向她,她竟然也直直地有目的性地看着那个方向,哪怕隔着一个学院的人,我也能看得见那双通透的蓝眼睛里倒映出的夜骐的影子。
但我从中捕捉不到一丝悲伤,她的脸上还是那一贯的微笑似的表情,在这种时候倒是格外能让人感觉到安宁。
于是当她扭过头和我对视的时候,我也冲她笑了笑。
她说,我的头脑和她一样清醒——她对这一点很是自信,因为很少有人接受或理解她。
“人终归是要走向死亡的,等我们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流逝到了尽头,我们就会去往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而在那里,我们会与故去的人重逢。”她说。
“生活就是这样,靠着希望与爱支撑下去的。”
“希望与爱,又是什么呢?”
“或许,我会想到山间的清泉,含蓄又热烈的风——”卢娜笑着看向远处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每个人都不一样。如果你知道自己热爱的是什么,就能够将其比作一种具象的物体——当然,那一定是智慧的,是自由的,是你最大的财富。”
在我生日的那天,卢娜送了我一个礼物。它闻起来更像是雨后的青草地,带着些许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清甜的山泉似的味道——她说是她自己调配的,所以我把那个小瓶子放在柜子里,从那以后我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沾染了那种特殊而自然的香气。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我心底慢慢生根、发芽。
“你说,是什么原因呢,潘西?”我问,“如果我对一个人产生好奇,然后在了解的过程中慢慢转变成了欣赏、憧憬、向往,每次的接触都会心跳加速,渴望能够多待上那么哪怕一秒——”
“你完了,清心寡欲的简,你可算坠入爱河了。”潘西打断了我的话,她凑近摆出一副八卦的架势,“什么样的人竟然会让你感兴趣?”
“嗯……神秘,有趣,聪明,清醒——可能你能想到的所有优点都聚集一身了吧。”
“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呢。”她摇摇头,“告诉我是谁?难不成是诺特那个家伙?可他无趣得很。还是说扎比尼?哦不,他太张扬了。”
“别猜了,潘西,是个女孩子。”
潘西瞪大眼睛,呆了一会儿之后翻了个白眼:“你有病,耍我。”
“我没和你开玩笑。”
“那你是真的有病。”她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