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开山双眼定定地望着胸前长剑,心中忽而一股酸涩划过,他与宗正卿当年虽在百脉峰相识,但彼时天下会武之争,虽名义上分作七宗内斗,但世人皆道,唯有剑宗一战算得上会武之巅,而拳掌之流,不过是些庸常之辈,胡开山当年一路劈波斩浪一般夺魁获胜,虽在拳宗之间占尽上风,却也并无更多称赞,反而剑宗一战,果不其然成了天下瞩目的焦点之战,这一折在他心中始终愤而不平,他今日仗拳出手,若说是与暗云庄所求相同,不如说是他为了当年会武所遭受的处处漠视,争一口气。
然而此刻,长剑及胸,宗正卿若是有心相伤,只需再进寸许,长剑便即破开血肉,直捣心脉,胡开山愣了半晌,方才苦笑一声,叹道:“当年剑宗英才,果非虚言,老胡今日算是服啦!”
宗正卿亦拱手一笑,二人当年虽未曾在会武之中赌斗胜负,但今日一战,也算足了平生之愿,胡开山多年武学宗匠,心中自觉不弱于人,然而真的落败之时,却也毫不扭捏,当即跃下擂台,大声叫道:“老胡技不如人,输了第一阵啦,鱼庄主,不好意思!”
鱼向晚端坐一旁,只是浅浅一笑,说道:“从来擂台胜负,输赢各安天命,胡师傅方才战得漂亮,晚辈岂敢怪罪。”
墨止望着台上宗正卿,此刻虽囚居此地,更不知这暗云庄底细如何,但眼前此人风度,便已压过江湖之中太多所谓名家,却见他衣袂挥洒,长剑耀目,倏忽间便已收回腰际,宗正卿立于高台,却也并不拱手,只是自顾自地笑道:“鱼庄主门下高手云集,另外两位都是江湖前辈,若是与我墨止小兄弟对敌,还是勿要忘记赌约,不可施用内劲。”
鱼向晚笑道:“这是自然,我观宗大侠战得意犹未尽,可是还有心一战?只是怕方才大战乱了气息,再战有失公允。”
宗正卿闻言,只是心中好笑,暗暗想道:“你若是真的照顾比试公允,又岂会安排一个孩子独自对战两位武学大家?可我若是再战一人,墨兄弟身上压力必定骤减。”
他一念既定,这才朗声说道:“鱼庄主说得极是,在下多年剑不出鞘,今日骤然出手,反倒技痒得紧,若是还可与高人一战,那可真......哇!”
他话语未完,忽然脸色神色大变,一张面庞顷刻间一片灰败,霎时间浑身剧颤,如遭重击,口中鲜血喷涌,从高台上倒垂而下。
这一番剧变陡生,墨止下意识地飞身激射而出,一把将宗正卿接在怀中,却见此刻宗正卿脸色近乎枯槁,嘴角淌下汩汩血迹,墨止视线打量上下,宗正卿伤势虽沉,但正面却毫发无伤,待得墨止翻过身子,却见宗正卿背身处缓缓渗出六个极其细小的鲜血空洞,初时不过鲜红刺眼,但转瞬之间鲜血便已淌了出来。
“你们暗箭伤人,好不要脸!”
墨止一声怒吼,抬眼望去,却见那病鬼一般的老道士此刻一步三颤地走上擂台,缓缓开口,话语之间,气力似断似存,不绝如缕,只见他走到正中,耷拉着一对三角眼睛,缓缓说道:“贫道闻听,宗大侠有心再斗,便也一时技痒,直接出手了,如今宗大侠可算是败了一阵......”
墨止心中怒气已极,但他眼眸横睨一旁的鱼向晚,那人仍旧一脸笑意,既无心责问,也无意相询,墨止心中暗暗忖度:“这场比试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们看看谁更坏些......”
他扬起头颅,说道:“宗大侠败便败了,可这背后的伤势,你们倒是管不管?”
听得他认头,鱼向晚这才几步跑到近前,口中惊道:“宗大侠伤势竟这般沉重,百病真人,你下手也忒沉重!”
而那台上的老道却是弯腰低语道:“老头子方才所发的‘六极透骨钉’并无毒素,宗大侠必无大碍,只不过这小玩意儿既称六极,便是自然循着人体气、脉、筋、肉、骨、精六极而去,随血游走,贴脉而行,此刻虽无大碍,但若是时间耽搁,即便是老夫,也无法可医了。”
墨止急道:“既然如此,你还不立刻将暗器取出来!”
鱼向晚这时忽然说道:“墨少侠,我方才说了,擂台一战,胜负各安天命,宗大侠这一败受伤,若要医治,还需你先胜了百病真人方可。”
墨止心想着:“这群杂碎,见宗大侠武功高超,胜之不过,又怕他骤起相助,竟使出这般腌臜招数......”
他心中怒则怒矣,但面色仍旧如常,此刻时间宝贵,急如星火,他缓缓站起,只在擂台边轻轻一扶,便跃上高台,鱼向晚见他身法轻盈,不知想到什么,但仍是皱了皱眉。
墨止站在台上,望着眼前一脸病恹恹的道士,此人一身素袍黄冠,手横云帚,端得正是一副寻常老道模样,但方才出手狠辣,却是前所未见,而且墨止入门便是道家名宗,却从未听得师长提及曾有这样一位散修真人,故而心中更是了然,眼前此人殊非正道。
百病道人见墨止脸色变幻莫测,他也并非是善猜之人,当即便扬了扬手中拂尘,口中低声道:“小子,快让贫道看看御玄宗的功夫。”
墨止长剑在手,一声冷笑,道:“要见师门功夫,只怕你这假牛鼻子还不够格。”
说罢,也不等